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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病房啊。”竇和同站在急診中心的新病區,滿臉的感慨,一邊用酒精凝膠塗著手,一邊問旁邊的左慈典:“全歸凌醫生管的?”

“當然。你視野所見的病房,都是凌治療組的,都歸凌醫生管。”左慈典驕傲的不要不要的。

“全部按照凌醫生的要求,做院感管理?”竇和同有些不能相信的道:“霍主任能同意了?”

左慈典呵呵的笑兩聲,道:“霍主任的目標是全急診中心,病房是屬於凌醫生的。”

竇和同聽的羨慕不已,嘖嘖有聲道:“好吧。大家同樣是年輕人,凌醫生已經走到前面了。”

說著,竇和同還很是感慨的搖搖頭。

左慈典看着他沒說話。作為一名奔五的標準中年人,他對竇和同的感慨沒有絲毫的共鳴。

“按照凌醫生的要求做院感管理,可不便宜啊。”竇和同走了幾步,探頭探腦的看了看病房內的情況,又道:“這麼多間病房,要厲行節約的話,可能節約不少錢呢。”

他是話裡有話,做院感的,最怕的就是節約。

當然,做院感的同志們,通常會將之稱為“不當節約”。

簡而言之,一些90年代以前的,中國醫生們的厲行節約的好品質,放到**以後,許多都不大適用了。常見的如器械的按期更換,速干消毒劑乃至於干手紙之類的補充,甚至醫療廢物袋裝的過滿等等,都是院感科深惡痛絕的問題。

但是,醫院和科室都是有成本的。國內的許多醫院都執行全成本核算,導致全院上下,都有省錢的心思。

或者說,就算是醫護人員不想省錢,上級不給撥放器械物資,該省的還是要省。像是醫療廢物袋,若是每周或每月送來的就這麼多的話,你不給裝滿一點,後面沒得用怎麼辦?

然而,凌然對院感的要求,顯然是不適合省錢的。

急診中心成立以後,急診科光是酒精凝膠的開銷,就是以前的好幾倍,更不要說其他各類消毒用品和器械的開銷了。

以此前急診科的規模來說,這樣的開銷還算是範圍之內。

可是,眼瞅着眼前又多了上百張的病床,竇和同就不確定,凌然是否還能堅持此前的策略了——竇和同當然希望凌然能夠堅持以前的策略。

院感科自己的經費是很少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需要各個科室自己開銷院感成本的。

能夠像是凌然的急診中心這樣,花費大價錢搞感染預防的,對院感科來說,簡直就是大客戶的存在。

因此,竇和同既希望凌然能堅持策略,並將此策略擴展開來,又擔心擴展的太快了,以至於凌然拿不出錢來,降低了院感要求。

左慈典看着年輕的院感科醫生竇和同患得患失的表情,內心毫無波動,反而有點想笑。

雖然不久之前,左慈典也為凌治療組可能的開銷而憂心不已,但是,看過凌治療組產生的收入之後,左慈典就不再為此而擔心了。

作為鎮衛生院出身的中年醫生,左慈典是有過花錢如流水,簽單任我行的豪邁的,相比之下,一名三甲醫院的院感科醫生,就是標準的窮鬼科窮鬼了。

“就照之前的標準。”左慈典決定免費贈送給竇和同一顆定心丸。反正他也買不起。

竇和同果然開心起來:“確定嗎?對了,凌醫生在哪裡?”

“凌醫生忙着做手術呢。”左慈典笑呵呵的看了竇和同一眼,又道:“凌醫生最近是比較忙的。”

“那我要不等等?”竇和同看看手術室的方向。作為院感科的醫生,等着給醫生塗酒精凝膠這種事,他都是干過的,等人家下手術,不算什麼。

左慈典又是呵呵的幾聲笑,再緩緩道:“等不到的,凌醫生現在是一個手術做完,就接着做另一個手術的。”

“這樣……”

“你先做事好了,院感科的工作,凌醫生是會看到眼裡的。”

竇和同訕笑兩聲:“院感科的存在感,比護工都弱吧。”

左慈典意味深長的道:“你這麼說,可就政治不正確了。”

竇和同頓時愣住了。

左慈典給人一悶棍,再道:“凌醫生對院感是非常重視的,你好好做就是了。”

“唔……是,隨身帶兩瓶酒精凝膠來替換的醫生,我確實只見過凌醫生一位。”竇和同同志默默點頭,默默的安慰自己,凌醫生這樣的人,明顯是我輩中人,是院感人應該珍惜的。

拜別了左慈典之後,竇和同又在凌治療組的病區里逛了一圈。

新裝修的病區,還有些味道沒有消散。竇和同第一時間戴上口罩,又拿了雙薄手套出來戴上,這才繼續往裡走。

有的病房裡,病人自費購買了空氣凈化器,拚命的抽吸着,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處。

tang法縫合和跟腱修補術後的病人是最多見的,然後才是斷指再植和關節鏡手術的病人。

關節鏡手術的病人少,是因為關節鏡手術的恢復快,以至於大部分病人都只住院三四天就出院了——就算住的不是加床,病人們也不想常住醫院。

斷指再植的病人少,則是因為凌然減少了斷指再植的手術量。他現在的手術目標都是三指及以上的斷指患者,就算以雲醫的輻射,每周也提供不了幾名這樣的病例。

何況,還要面臨其他醫院的搶奪。

“恩……”竇和同皺皺鼻子。有些習慣了裝修材料的味道的嗅覺,猛然聞到了香味,竟然有些讓人不適應。

竇和同的腳步走快了一些,一連越過好幾間病房,才在走廊末尾的餐廳,找到了香味的來源。

一盆山一般高的鹵豬蹄。

盆是能給幼兒園的小孩子洗澡的盆,豬腳是比幼兒園小孩子的腳還大的豬腳,看那炖得爛的露出骨頭的樣子,估計軟爛程度要超過幼兒園小孩子的小嫩腳了。

竇和同吸吸鼻子,濃郁的香氣,讓他的肚子都叫喚了起來。

“新病區活動,一隻豬蹄22塊,到下周就漲回28了。”一名壯漢扛着又一盆豬肘子,費力的搬出來,面帶微笑的將一板二維碼坐在了桌子上。

“22啊……”竇和同摸摸口袋,猶豫了一下,院感科沒有手術費之類的收入,獎金是按照全院平均數打七折,就是和護士們比,還少了護理待遇和護齡津貼,要說吃飯肯定是足夠的,可要是想買房攢錢的話,不省是不行的。

“算了,今天減肥。”竇和同吁了口氣,搖搖頭。

壯漢不以為意的點點頭,瞅了竇和同一眼,道:“男人要穿衣顯瘦tuōyī有肉的,你這樣子,可以吃點牛肉什麼的。”

說話間,裡面已經喊了起來:“人呢?”

壯漢向竇和同笑笑,連忙應了一聲,入內又搬了一盆肉出來。

竇和同暗暗吃驚:“你們怎麼煮了這麼多?”

“我們的豬蹄很有名的。”壯漢說著,又將一疊的一次性餐盒放在了桌面上。

“做啥做的有名了就厲害。”竇和同想起了凌然如日中天的名聲,心裡幻想着自己若有此水平,又將是怎麼樣一種光景,吃豬蹄都可以買只豬了吧,一個月的手術費,花都花不完。

“我去做手術了,都機靈着些啊。”餐廳內,又是一名更壯的漢子走了出來,目不斜視的向前,一邊走,一邊套上了白大褂。

竇和同一眼就認出了那標誌性的健身背影,忙喊了一聲:“呂醫生。”

“哦……你好你好。”呂文斌轉身過來,抽了抽自己腰間的GUccI皮帶,面帶微笑。他不記得竇和同了,也不好說出來。

“您去做手術?跟凌醫生嗎?”竇和同問。

“是,有台tang法的手術。”呂文斌的笑容更盛。他跟着凌然做了有三百台的tang法縫合了,效果突出,現在正是出成績的時候。

竇和同連忙道:“我能跟您過去看看嗎?我想找凌醫生聊聊院感的事。”

“院感啊……好吧,就怕凌醫生沒時間。”呂文斌也不多說,腳下的傑尼亞一扭,就奔着手術室去了。

竇和同立即跟上,腦子裡還想着說什麼話來搭訕呢,就見呂文斌的腳步已經快的像是競走了。

待到手術區內,竇和同更是一臉的茫然。

凌治療組的醫生們佔據了兩個手術室,不僅有主刀醫生和助手,還有數量不少的實習生和旁觀的醫生。

呂文斌一邊洗手,一邊呶呶嘴,友善的對竇和同道:“凌治療組近期收到多名國際病人,其他省份也多有來求醫的,凌醫生都有些忙不過來了,你有事就簡短了說。”

“哦。”竇和同傻傻的點頭,卻是盯着呂文斌的洗手動作,隨時準備着糾錯。

可惜,看了許久,呂文斌的洗手動作也沒問題,竇和同才不知道是失望還是贊同的抬起頭來,問:“凌醫生大概什麼時候做完手術?我可以晚一點再找他。”

“今天的手術排到凌晨了。”

“凌晨?凌晨不行,我晚上要早睡。”竇和同念叨了一句,又問:“那明天呢?”

呂文斌回頭看了竇和同兩眼,終於問了出來:“你是哪個科來着?”

“院感。”

“哦……院感科的。”呂文斌放心下來,道:“凌醫生明天早上出發去三院做手術,你還是見不到。”

“三院?雲華第三人民醫院?他們是傳染病院吧?”

“是,凌醫生顯然在傳染病圈子裡面,也有了名氣吧,具體我不清楚。”呂文斌說完,就出門去了。

竇和同站在洗手房內,腦海中卻竄出無數的念頭,首當其衝的三院的院感管理,接着,則是飛刀代表的“巨量”收入。

竇和同突然想到自己對“同輩中人”的判斷,不由的暗自感懷,沒想到喜歡院感的人裡面,竟然還有富醫生。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