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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白色的竹鼠,乖巧的躺在籠子里。

細鐵絲綁出來的籠子,稍微有點粗糙,正是時下流行的手工藝人的手制風範。乍看上去,輕易就讓人懷念起工業不昌的時代,並願意拿出幾周的勞動收入去購買它。

籠子靜靜的放在廚房的灶台旁,邵家館子的小夥計,嘎吱嘎吱的磨着刀,像是磨牙的老鼠似的。

兩隻竹鼠頭對頭,依舊在咬着竹片,像是兩名街道辦幹部在小吃攤討論新五年計劃似的。

“就這兩隻啊?挑好了是吧。”小夥計磨好了刀,就去拎竹鼠,說話極快的問旁邊的呂文斌和馬硯麟:“放血還是電死?”

“你們現在都可以給竹鼠選死法了?”呂文斌讚歎着點頭,用學習的目光觀察着周圍,說:“你們館子開的有進步呦。這個算是客戶體驗吧。”

“因為老有人喊殘忍,我們老闆就給進了一套電網,竹鼠丟電網裡面,一開電,直接就掛了。而且可以一次殺好多隻,還方便。”小夥計一手提刀,一手拎起一隻小白竹鼠的尾巴,問:“你們要不要電死?”

“一般人都選哪種?”呂文斌好奇的問。

小夥計拎着刀,甩了一下,道:“放血。”

“為什麼?”

“因為放血的好吃。”小夥計掂掂竹鼠,道:“其實也差的不是太多……”

“放血。”

“還是放血。”

呂文斌和馬硯麟同時得出了答案。

小夥計呶呶嘴,嘟囔着:“還說醫生是高級知識分子呢,現在人不是都講環保嗎?電籠買來都沒用幾次。”

“你不是說老有人喊殘忍?”呂文斌看了小夥計一眼。

“他們喊完殘忍了,就跟我們講價,又不是不吃。而且,我們只要一說放血的好吃,他們就喊君子遠庖廚,說實話,竹鼠殺起來蠻麻煩的,我倒願意你們都選電死的……”小夥計囉哩囉嗦的。

呂文斌聽着點頭:“殺乾淨點。”

出了廚房,呂文斌嘖嘖有聲道:“想當年,我讀書的時候也是殺鼠的一把好手。真要是給我丟一隻竹鼠,我分分鐘就殺好了。”

“剃毛嗎?”馬硯麟瞥呂文斌一眼。

“剃……你給實驗鼠剃毛嗎?又不是變態。”

“那你想吃帶毛竹鼠嗎?”馬硯麟的問題環環相扣。

呂文斌不由高看了馬硯麟一眼:“可以啊,現在想問題想的都這麼全面了?”

“這就是有女朋友的好處了。”馬硯麟微笑,道:“兩個人做事,節省下來的時間,就可以用來思考嘛。”

呂文斌盯着馬硯麟看,一副“你唬我”的表情,道:“賢者時間吧。”

馬硯麟嘆口氣:“想點血腥的東西,可以快點降溫。”

“聽你這麼說,你也挺慘的呀。”呂文斌心理上感覺沒有那麼沉重了。

“是呀,慘的不行。”馬硯麟的聲音拉的長長的。

呂文斌聽着馬硯麟的長音,接着想到長,接着,就沒有聊天的興緻了。

兩人沉默着走回邵家館子內,就見前面已經圍起了一圈人。

現在正是吃飯的時間,邵家館子里人來人往,上座率能有七八成。

此時,熟客們多數在淡定的吃烤肉,生客則在大呼小叫,半生不熟的,就探着腦袋看:

“雲醫的醫生呀。”

“現在的醫生都長這麼帥了?”

“我老婆上次自己去醫院看病來着,這樣子不行啊。”

呂文斌習以為常的聽着周圍人的議論,習以為常的用大膀子分開一條路,習以為常的問:“怎麼了?”

旁邊看熱鬧的人道:“邵老闆被羊咬了。”

“什麼?”呂文斌原本的計劃是榮辱不驚的,沒想到消息依然震撼的他睜大了眼:“羊還咬人?”

“我也跟你一樣震驚。”邵老闆半躺在桌子上,桌子上是一個日式的沒腳椅子,讓他能半躺着。同時,他的腿部下方墊了個椅子,並有乾淨的鋪巾和消毒液,照顧luǒlù出來的傷口部分。

邵老闆狀態還好,笑呵呵的給呂文斌打了個招呼,道:“要是換個馬,我絕對會小心的,見的活羊太少了,沒留神,給弄了一口。”

“羊咬的傷口是這樣子啊。”馬硯麟很有精神的研究着邵老闆的傷口,再看旁邊坐在小圓凳上,熟練清創的凌然,道:“還好我們凌醫生在。對了,要打狂犬疫苗吧。”

“不用了,我都是定期打的。”邵老闆哼哧了兩聲,再對店裡的夥計道:“烤肉的速度快點,別讓客人等急了。那個,凌醫生,我這個傷隨便縫縫就行了,那羊要再小一點,都不用縫了。”

“動物咬噬傷必須要處理,很容易感染。”凌然道。

邵老闆點頭:“我知道,但說實話啊,羊和駱駝比起來,可真是小多了。回頭請你們吃羊排,哎呦……”

“好了,用三天抗生素吧,防止感染。你身體不好,用五天最好。”凌然完成了縫合,將位置讓了出來。

呂文斌和馬硯麟立即上前幫忙包紮起來。

“用什麼抗生素?”邵老闆問。

“你去社區診所,讓醫生開給你就行了。”

邵老闆笑了:“咱們是在中國,又不是在美國,買抗生素還需要去診所?凌醫生您給開個方子,我讓取葯就是了,咱這裡,你是萬古黴素我是沒有,一般的二三代的抗生素,我都齊全着呢。小劉,你去把我的輸液的裝備弄過來。”

“好嘞。”正在烤肉的小劉拍拍手,將活計交給身邊的新人,就去邵老闆的儲物間的架子上拿東西去了。

“要是每家人都能像您這樣配置急救用藥,社區醫院確實沒什麼用了。”呂文斌看着全套鋁合金的輸液架子被推過來,不由道:“您這個設備,可值老鼻子錢了。”

“用的多,得買套好點的,男人得對自己好點嘛。對吧。”邵老闆說著,笑的喘了起來。

呂文斌和馬硯麟很快給邵老闆做好了包紮。

圍觀的客人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了,就紛紛散回到了各自的桌子前,又重新點了食物和酒水,開心的吃喝起來。那模樣,就像是酒吧里剛剛看了表演似的。

始終坐着沒動的熟客們,嘴裡叼着烤肉,表情帶着不屑。

邵老闆一瘸一拐的坐回到了自己輪椅上。

他的館子的裝修都是無障礙的,用輪椅的時候,一點不適應的樣子都沒有。

須臾,幾盤烤肉就流水價似的端了上來。

左慈典捻熟的起身,給眾人倒好了啤酒,又吆喝着碰杯。

凌然只輕輕的抿了兩口,就將精力放在了烤肉上。

精力藥劑能恢復精神,可不能提供能量。

這使得凌然最近的食量大增,手術做到一半感覺餓的時候也是有的。

這樣的情況多發生幾次,能吃就吃就是醫生們的常態了。

“再來碗雜碎,肝子多點。”左慈典吃的滿頭冒汗。

等雜碎湯上來了,左慈典專挑着羊肝先吃了,才吁一口氣,道:“凌醫生,周末飛刀的醫院我聯繫了兩家,時間有點緊,所以都只有兩台肝切除,去嗎?”

“去。”凌然一點都不挑剔的樣子。

“那我就去給對方確定。”左慈典喝了口湯,語態輕鬆。

張安民聽的唏噓不已。

事實上,兩台肝切除對一家需要請飛刀的醫院來說,已經很不少了。

肝切除這樣的大手術,術前的準備和術後的看護都是不能少的。

尤其是術後看護,若是沒有icu的話,就需要主治級的醫生守到病人清醒才行。這樣的手術,一口氣做兩台,已經非常累了。

接着,張安民又想到,凌然組有大手術看護經驗的主治,貌似只有自己一個人……

“給我也來碗雜碎,多加肝。再來兩串腰子。”張安民一口喝掉杯中的啤酒,肝氣環繞。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