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英尋常都是在家裡吃飯，偶爾進市裡，也不知道挑哪裡好，最後徐厚浪帶着去了河埠頭，要了二樓的一個包廂。

點菜時，方小魚站了起來，“媽，秀英阿姨，我跟着去看看。”

章佳倩笑眯眯的，“去吧，你媽我陪着。”

看着方小魚的背影，章佳倩不由感嘆，“年輕真好啊，你看小魚穿什麼都漂亮，又年輕又有活力。”

“你不用羨慕小魚呀，你呀自己都還跟個孩子似的，剛剛在百貨商店那勁頭，我還以為十多年前的你回來了呢。”

章佳倩噗一聲笑出來，“秀英姐，你又打趣我了。”

方小魚跟着徐厚浪下了樓，廿三碗的生意一如繼往的好，高朋滿座，方小魚陪着徐厚浪點完菜，才拉過他，商量去花鳥市場的事，方小魚是一個守信的人，昨天和黃祖強說好要付錢的。

說過的話一定要作數，做人誠信最基本。

“把錢給我，你不用過去。祖強今天不在花鳥市場。”徐厚浪最後又解釋了一句。

方小魚很相信徐厚浪的話，從粉色包包里，拿出一早備好的五百塊錢給了他，“那麻煩你了。”

腦門上當即被人彈了一記，某人臉色清冷，像是生氣了，“我是為了讓你說聲麻煩才幫你的嗎？”

“那為什麼？”方小魚莫明所以，眨着純潔無垢的眼睛。

男孩子的心思可真難猜，時晴時雨的。

為什麼，還不是不想讓她再見黃祖強那個色胚子，還不是討厭聽到她嬌軟地叫人黃哥，黃哥。

他都沒聽她叫哥，憑什麼讓黃祖強一直占那個便宜。

“上樓。”徐厚浪語氣清淺的吐出兩個字，心裡酸酸的冒泡。

徐同學很會點菜，四個人，點了五個菜，二葷，二素，一湯，都是長輩愛吃的口味，禮節上更是挑不出來，陳秀英免不了誇他幾句，徐同學謙虛地笑着。

吃完各自回了家，約了下次碰頭的時間。

方小魚進門這大包小包的，方月娥目瞪口呆地看着人上了樓，喊住了陳秀英，“二嬸你們不是去婦保院投標的嗎？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方小魚手上拎着的可全是百貨商店的名牌貨，方月娥買不起東西，百貨大樓可沒少逛，眼睛尖刁着呢，“二嫂，哪來的這麼多錢？這些衣服我也想要。”

陳秀英苦笑着，“月娥，是佳倩給小魚買的，你想要，要麼上樓找小魚挑去。”拒絕的話陳秀英說不出口。

“謝謝二嫂。”方月娥說著，就往小弄堂沖。

方小魚剛把東西放下，方月娥就踩着木梯上來了，“小魚，二嫂讓我上來挑衣服。”

“我的衣服你穿得着嗎？”不是方小魚譏諷方月娥，兩個人的體重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方小魚當頭一盆冷水，方月娥心涼了涼，眼睛不死心地往購物袋上瞄，看到一款包包的品牌，又死灰復燃了，“衣服是穿不下，不有包嗎？”方月娥拿了放在柜子上的紙袋，都不看，“就要這個了。”伸了手。

方小魚瞥瞥她，沉着臉，“你敢拿走試試看？”語氣跟冰坨似的。

方月娥看看包，又看看方小魚，到底沒有敢拿，伸出去的手縮了回去，“是二嫂叫我來拿的。”一顆心掉進了冰堆里，就不該上來的。

方小魚不客氣，“腦子長你頭上，還是長我媽頭上，我媽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人不要臉，方小魚就讓她沒臉。

這個家，除了爺爺外，方小魚也不打算和她們搞好關係，什麼血脈親情，這些人沒有的。

方月娥說不出話來，僵着臉下樓了，樓下碰到陳秀英，捂着臉哭着跑了。

陳秀英上樓，看着整理衣物的方小魚，“小魚，你小姑開了口，媽不好拒絕。”

方小魚擺了擺手，“媽，你自己想想。東西是佳倩阿姨送的，我們這樣轉手再送出去，對人這是尊重嗎？佳倩阿姨和厚厚看到了會怎麼想。”

方小魚的話讓陳秀英羞愧不已，她也恨透自己這個性子，想改，可真到人求到她頭上，她就又老樣子。

方小魚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冷冷的，“再說了，你這一次不好意思拒絕，那下次呢，下次你就好意思拒絕了，今天是跟你要個包，明天跟你要錢，後天跟你要房子，你給還是不給，拒絕還是不拒絕。不要說不會的，這些年，兩個姑姑跟你要錢還少了。媽，你如果放不下這個臉，以後黑臉的事讓我來做。”

反正已經說破，方小魚不吐不快，“知道這樣的事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嗎？一部分原因是她們本就無恥，還有一部分的原因那是被你養的、慣的，因為你總是妥協，所以她們才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方小魚語氣生硬，她真的不想這個樣子和她媽說話，戳她媽的心窩子。

可她媽總是這樣子反覆無常，心軟下去，對方只會更加得寸進尺，最後為難不開心的還是自己，長此以後，心情不鬱悶才有鬼呢。

本來是高高興興的事情，可方小魚現在一點也不開心了。

她媽如果不學會拒絕，這輩子就註定要被這些的親情捆綁着，難有開心的日子。

“母女兩個說什麼呢？”這時候，方國棟從外面回來了。

看着母女兩個，氣氛好像不對勁啊。

方國棟掃了一圈，看到柜子上一大袋一大袋的衣服，“哪來的？今天大哥過來了？”

陳秀英勤儉，可不會這麼大手筆的買這麼多衣服，方國棟看着東西挺高檔，還以為陳秀英娘家哥哥來了，又給母女倆買東西了。

一聽是章佳倩買的，就抱怨，“你怎麼不給小華和我也買一身啊。”

方小魚乾笑一聲，拿了書包轉身下樓了，再不下樓，這肚子氣的要爆炸了。

方國棟盯着樓梯口，“這又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這話你好意思說出口，章佳倩憑什麼給你買衣服啊。”

陳秀英氣啊，心裡憋着一團火。

方國棟神氣着，“怎麼就不能買了，好歹也叫我一聲哥哥，我看章倩這兩年是存了不少錢，這些衣服可貴着，這一下買了這些多，嘖嘖嘖，秀英，你好運來了。”

小魚說的一點沒錯，就是她一直縱容着，方國棟他們才會越來越過份，她不能再讓女兒失望了。

陳秀英冷着臉，一把推開方國棟，也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