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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場里設有專門供貴人們休息的廂房,裡頭還有乾淨的換洗衣物。

林映雪洗了個熱水澡,換完衣服出來,雨已經小了許多,但還是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原本明艷的太陽也不知何時已經縮到了雲後。

“我正要回城,五小姐可要一起?”就在林映雪站在廂房的檐下朝外頭張望着時,身旁卻忽然有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心中一緊,不由扭頭望去,只見慕容勛就站在她身旁的廂房門口,看來也是和她一樣,剛重新梳洗完畢。

“不用了。”她語氣冷硬地回絕了慕容勛的好意,可話音落下之後又覺得自己的態度在他人眼中怕是會顯得有些怪異,於是她不由又放緩了語氣補道:“多謝五殿下的好意,我還想在這再待一會,就不和五殿下同行了。”

想來慕容勛也不過是看在之前林映雪給他看過病的份上隨口問了一句,此時聽林映雪開口回絕,便也沒有強求,只淡淡地點了點頭後,就由護衛撐着傘護送者離開了。

看着慕容勛漠然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林映雪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只是一邊想要將這個人推入無間地獄,一邊又心痛不忍,懷念從前的點點滴滴。

或許放下和傷口的彌合都需要時間來彌補淡化吧。

林映雪悵然若失地找馬庄老闆租借了一輛馬車進城,她靠着車壁而坐,任由着細密的雨絲順着馬車上的小窗飄打在她的臉上。經過雨水洗滌後的大地帶着清新潔凈的芬芳,但也有人因為這場雨而顯得更加萎靡。

“停!”林映雪招呼着趕車的小廝將馬車停下,又掀開帘子對路邊那一高一矮卻同樣瘦弱的兩個身影道:“你們是要進城嗎?上來,我帶你們一程。”

林映雪看見的正是之前進馬庄之前她在門口遇見的那一對母女,二人許是因為先前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耽誤了行程,所以走到現在竟還沒能進城,看着那小女孩聳拉着的身影和拖沓沉重的腳步,林映雪心生不忍,是以才想要帶這母女兩人一程。

那年輕的婦人聽見聲音,帶着疑惑的目光轉過頭來看了林映雪一眼,面上卻還是有些猶豫。

而跟着那婦人的小女孩卻是輕輕扯了扯年輕婦人的衣角,小聲道:“舅媽,園園腳痛。”

原來並不是母女,林映雪聽見那小女孩對年輕婦人的稱呼後,不由如是想道。

那年輕婦人低頭看了看孩子,面上閃過一絲心疼。她再度轉過頭來,這回沒再猶豫,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林映雪道:“那就勞煩公子了。”

林映雪抿嘴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側開身子讓二人上來。

二人上了馬車後,顯得很是拘束,那個叫園園的小女孩更是緊靠在那年輕婦人的身旁,一臉局促不安地打量着馬車內部的情況,那樣子就好像從未見過馬車似的。

林映雪見女孩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馬車裡的小几上擺放的那小碟糕點,她不由笑着將那碟點心移到女孩的面前,輕聲道:“餓了嗎?吃點東西吧,不用怕。”

小女孩看着糕點,眼中閃爍着渴望的神情,可她卻沒有貿貿然伸手去拿,而是仰頭睜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年輕婦人,看那樣子似乎是在徵詢着年輕婦人的同意。

然年輕婦人此時也很是緊張,她摸了摸女孩的頭,似乎是想叫小女孩忍一忍,林映雪看出年輕婦人的心思,於是又笑道:“沒事,不過是一碟點心而已,餓着孩子不好。”

聽林映雪這麼說,那年輕婦人不免又對着林映雪感激地點了點頭,“多謝公子,孩子跟着我趕路,為了節約盤纏,這一路上都沒吃上兩頓好的,讓公子見笑了。”

說罷,年輕婦人便底下頭去對女孩道:“吃吧,但要謝謝哥哥。”

“謝謝哥哥。”年輕婦人的話音剛落,女孩就一邊道謝,一邊伸出小手飛快地抓了一塊糕點塞進了自己嘴裡。

看着小女孩天真可愛的模樣,林映雪不由心頭一軟,暗想如果她當日能夠保住孩子的話,孩子日後一點也會如此天真爛漫,討人喜歡吧。

見林映雪一臉愛憐地打量着孩子,年輕婦人不由在一旁道:“公子看起來好像很喜歡孩子?”

聽見年輕婦人的聲音,林映雪斂下嘴角那一抹苦笑,神色飄忽地答道:“是啊。”

只可惜她卻沒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林映雪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抬起頭,有些好奇地道:“看夫人這身行裝,似乎是帶着孩子從外地過來的?”

“啊,是!”許是聽林映雪稱自己為夫人,年輕婦人忙緊張地擺了擺手,“公子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阿青就好了。”

其實眼前的女子最多也就雙十年華,只是面上的風霜和生活的艱苦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還要長上幾歲罷了。

林映雪點點頭,喚了聲:“阿青姐。”

阿青似乎覺得自己還是擔不起林映雪這聲敬稱,但見林映雪神色誠懇,面色和善,於是也就沒再稱呼上糾結,而是嘆了口氣,摸了摸孩子的頭,語氣無奈地道:“確如公子所說,我是從涼州過來的,這孩子是我相公姐姐的孩子。”

放鬆的壞境讓年輕婦人慢慢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在園園三歲的時候,姐姐的相公說要來皇城謀個出路,於是便孤身一人出了門,而他這一走,就是五年。近兩年姐姐身體不好,常年要吃藥看病,而家裡只有相公一個男丁做活,再加上我去年又生下了狗兒,家裡的負擔漸重。”

“姐姐不忍拖累我們,整日以淚洗面,還偷着喝了兩回葯,後來相公考慮了許久才說,要不然就到皇城來將大哥尋回去。不管大哥是否在皇都出人頭地了,只要大哥人回去,家裡兩個男丁做活,總比相公一個人支撐要好。”

“姐姐和我都覺得是這麼回事,於是就拼拼湊湊了些路費讓相公到皇都來尋大哥,可相公這一走好幾個月,卻是音訊全無,連封平安信也沒給家裡寄過。家裡情況又實在困難,我迫不得已只好讓姐姐拖着病體照顧狗兒,而我帶着園園到皇城來找大哥和相公……”

年輕婦人說到這,已經是泣不成聲。

林映雪也能想象一個年輕婦人帶着一個孩子跋山涉水到這皇都來,路上要經歷多少艱辛。

她伸手拍了拍婦人的肩膀,輕聲道:“你將你大哥和相公的名諱告訴我,我幫你留意一下,或許能夠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