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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屏風圍住的男子身姿頎長,雖然不見真顏,但通過感覺仍舊能夠感受到男子氣質不俗,想來裡頭的男子應該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隨着樂聲再次變得急促,屏風之後的身影從腰間取下掛着的酒葫蘆,仰頭將葫蘆中的酒灌下,隨後屏風後的身影便開始搖搖晃晃地舞起劍來,初見時只覺得那人的身法毫無章法可尋,就好似一個醉酒之人在屏風後胡亂踏步。

可在細看之下又覺得那身影頗有身韻,一式一劍都帶着別樣的味道,尤其是在外頭那群舞伎的烘托之下,屏風之後的身影越發顯得肆意瀟洒。

終於,一曲終了,所有舞伎,連同屏風後的身影都抬起袖子擦嘴,停下了動作。

“好!”周圍的眾人似乎都還沉浸在方才的精彩表演中沒有回過神來,只有皇帝聲如洪鐘的聲音率先響起。

在皇帝的這一聲讚歎聲下,所有人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不自覺地鼓起掌來。

在眾人的掌聲之中,台下的舞伎們卻走到那屏風周圍將屏風拉開,此時正好一陣微風拂來,那屏風上似有什麼碎屑被吹落,眾人不過眨了眨眼睛,再看那屏風的時候,只見那幾面屏風上居然都出現了一個人的肖像。

那肖像自不必說,當然就是今天的主角慕容月了,而且不得不感嘆那人劍法高超的是,這屏風上每一幅被雕刻出來的肖像形態都不一樣,或喜或嗔,竟每一副都是惟妙惟肖。

簡直妙哉!

“好好好!”這一變化讓上首的皇帝都愣了一愣,隔了一會才又一口氣說出了三個‘好’字。

“今日這舞編排的倒是新奇,月兒,你可喜歡?”皇帝對這次表演的喜歡溢於言表,只是今日的主角到底是自家女兒。是以,皇帝才會有此一問。

“喜歡,喜歡極了!”皇帝的話音一落,慕容月就連連點頭,並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實話不瞞父皇,此人是女兒的朋友,他說今日要送女兒一份畢生難忘的大禮,女兒沒想到這禮物竟是這樣的!這確實是女兒至今為止見到的最出乎意料的生辰禮物了。”

這次的表演意在一個‘新’字,要說畢生難忘,倒也不至於,只是看着自家女兒這樣開心,皇帝自然也是喜笑顏開。

“哦,沒想到這人居然是月兒的朋友,怎麼這人父皇竟不認識?”皇帝坐在上首,離低頭站在底下的白衣男子尚且有些距離,他眯着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卻仍舊有些看不清那白衣男子的容貌。

是以,皇帝不由就對底下的人白衣男子招了招手,“你走上前來讓朕看看。”

底下的男子聞言,點了點頭後邁開步子朝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從頭至尾那白衣男子都低着頭,就連就坐在一旁的林映雪都無法看清那男子的容貌,更別說是坐在上首的皇帝了。只是林映雪雖然看不清那男子的臉,卻總覺得那男子似乎給她一種熟悉感,那感覺就好像她在哪見過這男子一樣。

一定不只是在宮門口的那一面,不然她感覺不會如此熟悉!就在林映雪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之際,那白衣男子已經走到了皇帝的跟前。

皇帝讓那男子抬起頭來端詳了一會,發現確實對眼前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後,他這才轉頭疑惑地問一旁的慕容月,“月兒,你這朋友是何身份?”

聽見皇帝問起,慕容月臉上快速地閃過了一抹紅暈,“回父皇,這人是女兒在外頭認識的朋友,是江湖之人。”

聽到江湖之人四個字,林映雪只覺得她似乎抓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人在着急下越是想要想起什麼,就越是記不起來,反而也許在某一個平常的早晨,你之前苦思冥想的東西和答案反而會一下從你的腦海之中蹦出來。

可一股緊迫感卻在此時牢牢的壓制住了林映雪,因為她有預感,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一定,也必須在此時將這個答案想起來!

“怎麼了?”因為是慕容月的宴會,一旁座次的劃分便沒有像正式宴會那般嚴格,大多數人都是相互認識的人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就像現在林映雪就和慕容君坐在一起一樣。許是發覺她神態有些異樣,所以一旁的慕容君才會開口關切地問了一句。

“啊!護駕護駕!”林映雪正要開口答話,上首卻忽然開始暴動起來,她連忙轉頭朝上首望去,而她身旁的慕容君則是連想都沒想便直接起身直衝帝後所在的方向。

“有刺客,護駕!”周圍的情形越來越亂,而林映雪才剛看清皇帝似乎是被人行刺,而那行刺之人就是……忘語!

林映雪終於在此時看清了忘語的正臉,可是此時的忘語已經將手中的長劍刺進了皇帝的胸膛!這一瞬間林映雪腦子裡像是有一道光閃過,之前所有點點滴滴的疑點和那些她想不通的地方連成一條完整而又清晰的線——

她不知道慕容月是何時被忘語給盯上的,也許是在她曾經受傷時讓慕容月帶她去見忘語的時候,也許是更早!忘語費盡心思地接近慕容月,贏得那個雖然有些驕縱、但心思單純的女孩子的信任。

再聯想起之前慕容月幾次出宮與人接觸都隱瞞了那人的身份,到最近一次的刺殺,慕容月被一個神秘人救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忘語苦心設計的圈套,為的就是贏得這個女子的真心,為了就是能無比接近皇帝的這一刻!

慕容月說忘語要給她一個畢生難忘的生辰,恐怕這行刺之舉才是真正的‘畢生難忘’!

此事說來話長,可在腦海中聯想起來也不過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小心!”就在林映雪還沉浸在她的思緒之中時,一旁卻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

林映雪的身體隨着慣性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這也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她轉頭朝她方才站立的地望去,只見方才和忘語一起起舞的那些蒙面舞伎,此時一個個卻已經變成了一條條美女蛇,凡她們路過之處必定是一片血腥——或是她們倒下,又或是其他人倒下。

而就在她走神的那一剎那,那冰冷的利刃已經貼到了她的近前,若非方夢茹在危急時刻推了她這一把,此時真不知道她還能否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林映雪心中一陣後怕,見林映湘此時正臉色蒼白地躲在一旁的桌子後頭,她一邊拉着林映湘找了個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躲避,一邊皺起眉頭觀察着皇帝那邊的情況。

事發突然,此時禁衛軍還未過來,但慕容君暫時和忘語纏鬥在了一起,二人旗鼓相當,雖然出手就是殺招,但一時間卻難分高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至於皇帝被眾人圍住,林映雪也看不大清,只是隱約見皇帝心口處有個傷口正在汩汩地往下流着鮮血,一旁的皇后面色慘白,雙手也沾滿了鮮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皇帝的。

但要說此時最可憐無助地應該就是慕容月了。她似乎是沒想到好好的宴會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似的,她失魂落魄地跪在皇帝身邊,無助和惶恐佔據了她的整張小臉,她甚至有些不敢伸手去觸碰皇帝奄奄一息的身體。

看着宮人們手忙腳亂地將皇帝抬下去,她似乎想要起身跟上,可猶豫了一下後,她又轉頭望向了一邊正和慕容君打得難分難捨的忘語。

怎麼會這樣?林映雪覺得此時她都能猜出這個未經世事,從小被保護良好,並不知人心險惡的公主心中的想法。

但眼下的情況卻並沒有留給慕容月太多感傷的時間,看見忘語虛晃一招直奔慕容月而去,林映雪的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公主小心!”

只可惜場面太過混亂,林映雪的聲音並沒能傳到慕容月的耳中,又或者說慕容月就算是聽見了也不一定能夠躲避得開。

“放開月兒!”忘語順利挾持住了慕容月,看着忘語手中的利劍在慕容月的脖頸上壓出一道細細的血痕,慕容君神色冰冷,眼中殺意涌動,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然忘語卻是冷然一笑,用不帶任何情感的語調道:“放我離開,不然讓她陪葬。”

這漠然冰冷的話語像是一根根細針,狠狠地扎進慕容月的心裡,淚水終於從她眼裡奪眶而出,“三哥,殺了他!殺了他!”

慕容月用盡全力嘶吼着,好像用盡了生平所有的力氣,那樣凄厲而又決絕。

忘語皺了皺眉,死死地按住慕容月的肩膀不然她上前,只是因為方才的用力掙扎,忘語手中的利劍又刺深了些,鮮紅的血液順着慕容月雪白光滑的脖頸滑落下來,這讓原本就有些癲狂的慕容月看起來又多了幾分凄涼。

“月兒,冷靜!”今日發生的種種事情很顯然已經將他這個從小就沒受過風吹雨打的妹妹給擊垮了,慕容君害怕慕容月衝動之下真的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他忙出聲穩住了慕容月的情緒。

“我放你出宮,在宮門外將月兒放下,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慕容君死死地盯着忘語,那模樣就像一個獵人在盯着死到臨頭還在做無謂掙扎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