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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雪此時正處於甲板的邊緣,若是她一個不小心就會一頭栽進河裡,不過這樣的事情到底沒有發生,因為在她倒下之前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多謝……”林映雪含糊不清的說著,根本沒抬頭去看這個拉她的人到底是誰,直到耳邊響起那熟悉的聲音,林映雪這才僵在了原地。

“不知若是被他人看到五小姐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以後五小姐該如何在眾人面前自處?”那熟悉的嘲諷語調,那曾無數次出現在她午夜夢回的聲音,林映雪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推開身旁的人,只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的力道軟綿綿地,不像是在推人,反而更像是在對身旁人撒嬌。

“你個禽獸、畜生,你放開我!放開我!”往昔發生的種種不斷在林映雪的腦海中回放着,想起慕容勛親手將劍刺入她肚中,劃開她的肚皮親手殺死他們的孩子時那副絕情冷漠的嘴臉,林映雪心中就像被刀扎一樣的難受。

她像是發了瘋一般用力捶打啃咬着慕容勛,慕容勛吃了一驚,趕忙一把將林映雪給推開,“你這個瘋女人!”

厭惡在慕容勛的臉上一閃而過,而他這一推並沒能把握力度——只聽‘嘭’的一聲,林映雪就如同一個被拋棄的事物一般掉入了水中。落水時濺起的巨大水花總算是讓慕容勛也恢復了些許理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林映雪咬得皮開肉綻的手臂,顧不上處理傷口,正要下水救人之際,有個身影卻先他一步‘撲通’一下跳進了水中。

是慕容君。雖然那個身影只是一閃而過,但慕容勛卻還是認出了身影的主人。既然慕容君已經下水,那他也就不必再下去了。慕容勛站在甲板上觀察着水中的動靜,腦海中卻在反覆回想着林映雪方才的癲狂模樣——

那雙滿目通紅,充滿了恨意的雙眸如同一種詛咒一般牢牢地鐫刻在了慕容勛的腦海里。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林映雪對他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雖然他一直都有心對付林映雪,但事實上他一直都還沒有真正地付出行動。

那林映雪為何會如此怨恨於他?

還沒待他想出個答案,慕容君已經抱着林映雪游到了甲板邊,慕容勛想要伸手去接,慕容君卻直接將慕容勛給無視了。

昨晚的事林映雪是一點也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她一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張清雋無雙的俊顏,只是今日這張俊臉上卻沒有多少溫度。

“三殿下……”難道是她昨晚喝醉之後做了什麼對不起眼前人的事嗎?林映雪皺起眉頭努力想要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只是她稍稍一用力就感覺頭似乎都要炸開一般,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停止了回想。

“以後你們主僕三人都不許再飲酒。”慕容君看着林映雪這副模樣,臉色不禁變得更黑了。

站在一旁的笛兒和冷月聞聽此言不由對視一眼,俱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去。

笛兒酒量不好,冷月沾酒就倒,不讓她們二人喝酒林映雪能夠理解,可為何也不讓她飲酒?她記得她酒品還是不錯的啊……林映雪一邊想着,一邊就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昨晚……我喝多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很想知道為什麼今早她會在客棧醒來,而慕容君為什麼又要用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看着她。

慕容君看着林映雪烏黑的眼睛眨啊眨啊,好一副無辜模樣。他不由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道:“昨晚你喝多了調戲五弟,結果被五弟推到河裡去了。”

寂靜,寂靜,還是寂靜。林映雪只覺得忽然之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若說她喝多了調戲慕容君那倒還情有可原,可她為什麼會去調戲慕容勛?!

林映雪覺得她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形勢似乎有些不對,一旁的笛兒和冷月不由對視一眼,二人極有默契地選擇悄悄退了出去,將場面交給自家主子獨自應付,而剛退出房門還沒待她們喘口氣,方夢茹就走了過來,“五小姐好些了嗎?”

“小姐已經好多了。”笛兒客氣答道,說完之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些什麼似的,趕忙又添道:“三殿下現在正在裡頭照顧小姐呢。”

笛兒的話讓方夢茹不由得一怔,“這樣啊,那我就先走了。”方夢茹快速地轉身離去,並沒有讓人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和傷懷。

昨晚林映雪落水的事情知曉的人並不多,所以此事並沒有掀起太多的水花。

林映雪剛帶着笛兒和冷月回到林家,妙琴就急急忙忙地迎了出來。“小姐,您可回來了,有位公子找您,已經在院里等了您一個上午了。”

林映雪順着妙琴的眼光望去,只見張肅一臉拘謹地站在院里,見她望過去,張肅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目光。

一月之期將近,張肅在這個時候過來找她,要談的事情可想而知。

“進來吧。”林映雪目不斜視地路過張肅身邊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

“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知道林映雪有事要談,笛兒等人上完茶水之後就退了下去,屋裡只有張肅和林映雪二人,於是張肅也就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開口道:“此時的幕後主使有……兩個人。”

“兩人?”林映雪冷笑,看她不順眼的人還真是多,隨便一查就牽扯到了兩人,“都是誰?”她沉聲問着。

“李家七小姐李靈玉和貴府四小姐林映夢。”不知是否是林映雪的錯覺,張肅在說這話時,林映雪總覺得張肅語氣中似乎有些嘲諷意味,“其實此事真正意義上是四小姐在後頭推波助瀾,李家七小姐只是被人當槍使了。”

利用李靈玉對她的不滿來對她出手,林映夢的手段倒是見長。林映雪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小口,烏黑的雙眸里一閃而過一絲冷芒。

‘啊切’正在街上逛街的林映夢忽然沒由來地打了個噴嚏,一旁的丫環連忙走上前去給林映雪拉了拉衣裳,“小姐,外頭天涼,要不然我們早些回去吧。”

林映夢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又回頭看了看身後,只見幾個小廝手裡都抱着一大堆東西,似乎該買的都已經買了,於是她這才一臉不悅道:“什麼鬼天氣,一直這麼冷,走吧,回去。”說著,林映夢便在丫環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因冬日天寒,大街上的人並不多,馬車行駛了好半天也沒見到幾個人影。趕車的車夫穿着厚厚的棉衣,縮着脖子認真地趕着車,抱着東西的兩個小廝一左一右車夫身邊,至於剩下的兩個丫環和林映夢則是坐在馬車裡。

馬車行駛得又快又穩,坐在裡頭的丫環為林映夢烹好了熱茶遞過去,林映夢剛要伸手去接,可這時馬車卻是忽然一個急停。

“哎喲!”頓時間馬車裡就亂做了一團,丫環更是一個手抖不小心將熱茶灑到了林映夢的裙擺上。

“你怎麼做事的!”林映夢的脾氣向來就不大好,她剛一穩住身形就反手重重給了那丫環一個耳光。

“四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丫環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就連臉上的疼痛都顧不上了,急忙跪下磕頭求饒。

“沒用的東西!”林映夢卻並不因此而消氣,她又狠狠地踹了那丫環一腳後,才挪到馬車前頭一把掀開了帘子,“怎麼回……”

話還沒說完,林映夢就感覺脖頸處襲來一陣劇痛,隨後她就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小姐,啊——”丫環的叫聲也很快歇了下去。

林映夢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剛開始她還有些迷茫,可當她發覺自己手腳被繩子綁住,就連嘴裡也被塞上布料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之後,她的神色這才開始變得驚慌起來。

“嗯……嗯……”她現在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間破廟,四周都是狼藉一片,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能通過破窗外的月色確認現在已經到了晚上,其他的她什麼也做不了。

林映夢徒勞無功地掙扎了半晌,最後才帶着驚惶不安的神色安靜了下來——她現在能盼望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希望綁架她的人不要對她做任何不軌之事,二是希望林家的人能趕緊帶人過來救她。

但也不知道老天爺到底有沒有聽見林映夢心中的祈禱—— 一天、兩天,那綁她的人卻是沒有出現,可林家的人也同樣沒有出現。

林映夢被餓得頭暈眼花地,只覺得自己像是隨時都要死去。若是等她逃過這一劫,她一定要親手將綁她之人剝皮、抽筋,再將那人的骨頭剁成一百零八塊……骨頭?現在想想府里廚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至少骨頭做出來是香噴噴地……

林映夢的思緒已經開始亂了,她的上下眼皮不斷碰撞着,臉色亦是慘白如紙,若是今日再沒有人來救她的話,她恐怕真的會死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小姐,四小姐……”在林映夢的思緒即將再次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外頭傳來的聲音讓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唔……唔……”這一瞬間林映夢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了命的扭動撞擊着破廟裡的事物,只希望外頭的下人能聽到屋裡的動靜趕進來救她。

“四小姐!”伴隨着一聲驚呼和逐漸接近的腳步聲,林映夢知道,自己得救了。

林映夢回到林家後足足花了兩三天的時間才重新緩過勁來,而她這幾天一直重複的問題便是:“娘找到抓女兒的賊人沒有?”

但每一次的滿懷期望最後都免不了了落空的結局——三夫人唐氏仍舊是搖了搖頭,“那日街上並沒有什麼人,幾個小廝丫環包括你自己都沒有看清那賊人的模樣,這叫家裡從何下手去查?”

而且最為奇怪的是,那賊人抓了林映夢後卻不求財也不求色,只是將林映夢丟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自生自滅……唐氏皺着眉頭想了半晌,終於說出來這幾天一直縈繞在她心中的猜測:“這個人不為財,也不為色,倒像是故意以這樣的方法才懲罰映夢你的……噝……映夢,你且仔細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