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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山城外的駐營地。

“報!”

一個士兵小跑了進來,高聲通報了一句。

此刻,營帳內正央的主位,正坐着邯山城的王副將——王進雲。

“說。”

聽到通報聲,他將手的書函暫時放了下去。

“西北王慕容君帶着一隊下屬已在我們營地入口。據判斷,十有**是他麾下的那支精銳部隊。將軍,我們是見還是不見?”

聞言,王進雲臉色微微變了變,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他長着一張與軍營格格不入的娃娃臉,並且皮膚白皙,並未被北地夏日裡的火辣太陽晒黑。

因此,即便是沉着一張臉,也絲毫沒有威懾性。

只是,抱拳站在下方等候命令的下屬卻絲毫不敢昭蘇他。

想當年,王進雲初入軍營時,多少人看不起他,甚至當著他的面嘲笑他是個娘們兮兮的女人?還有的人說他應該回去跟女人一起繡花,不配來軍營這等神聖之地。

可最後呢?

侍衛身板忍不住抖了抖。

最後那一群挑釁嘲諷的人哪一個不是被修理得服服帖帖?

很不幸,他是其一個。

說到這王進雲,那是一個狠人。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當初王進雲晉陞為副將軍後,有一次為了打贏某場仗,明知道敵方將領以折磨人著稱,可王進雲還是親手設計自己被對方抓住,在對方變着法子折磨了他二十五天後,硬生生扛了過來,且趁着對方已經疲於施虐,將地方將領給反殺了。

緊跟着,在營帳內放了一把火,這把火直接把那一片營帳,連着糧草都給燒了。

而王進雲他自己,則是趁着混亂,硬生生拖着沒有一處好肉的身體爬到了兩方交戰線的位置,然後給他們下達了攻打命令。

最後,他們理所當然地贏了,而且贏得不費吹灰之力。這樣的結果,對兩方軍隊之前的僵持情況,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而這裡面的功勞,完完全全是屬於王進雲一個人的。

只可惜,最後撈了大功勞的是他們邯山城真正的主事人,也是大將軍——閆虎裘。

可以說是,大將軍閆虎裘幾乎獨佔了這份功勞。

不然,時至今天,他們邯山城真正的主事人是誰還不一定呢。

這一串念頭在侍衛腦海里轉了一圈,最後又歸於沉寂。

久久沒有聽到高位的人出聲,侍衛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偷偷抬起了頭去,見王進雲垂着頭,眉峰緊瑣着,臉的神情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晦暗不明。

侍衛看了一眼之後,心裡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催促,便很快低下了頭去等候吩咐。

此刻,王進雲視線落在了桌的那份書函。

這份書函是今天從邯山城快馬加鞭送過來的,面還蓋了大將軍府的印象,足以說明這是大將軍閆虎裘親自提筆書寫的。

而面內容——慕容君將於今晚來軍營借糧,請君入甕,殺無赦。事成之後,你放個信號彈,隆氏部落二王子隆狄爾會親自過來驗人頭。你把人頭交給他,他會叫人送到大將軍府,我親自看過之後,再修書一封向聖稟報這件事。至於慕容君的部下,如有反抗,同樣殺無赦。你最後再去西北王府查抄一趟,務必將林家那位被冊封的縣主等反賊,一同一打盡。到時候,我們兄弟二人都可以加官進爵。

字裡行間,無不透露着對慕容君的殺機。

可以看得出,大將軍府是帶着整個邯山城一起,效忠於朝廷的。即便已經立了新帝,閆虎裘也不打算做出任何改變。

王進雲深深看了眼書函後,輕輕扯了下嘴角,臉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這些年邯山邊城發生的大大小小戰役,都是他帶人出征的,閆虎裘掛了一個大將軍的名頭而已。看來閆虎裘果然是安逸習慣了,前一刻還在說要維護舊王朝的威嚴,下一刻投靠了新帝。

眼底暗色隱沒,王進雲手指在書案輕輕叩擊了兩下,終於抬起頭來。

“請西北王進來。”

侍衛總算得到他回復了,連忙應聲,打算離開。

只是,在轉身之際,又被王進雲叮囑了一句。

“態度客氣點。”

侍衛一愣,略帶探究地看了他一眼。

王進雲挑了挑眉,說道:“還有事?”

侍衛心頭一跳,登時收回了視線。

“沒了,屬下這去通稟,然後將西北王請進來。”

“去吧。”

王進雲擺了擺手。

侍衛當即便快步走出了營帳。

點了燭火的營帳內,光線依舊昏暗。

王進雲端坐在書案前,看着面的書函,眸光愈發深邃。

片刻後,他拿着書函起身走到了唯一點燃了的那盞燭火旁,抬手將燈盞的蓋子揭開……

而後,書函被放在了火焰方,火舌卷了去,書函燃燒了起來,那些字跡並着紙張一點一點化作灰塵。

須臾,原本那張書函只留下了一個角。

王進雲徹底鬆開手。

“嘩”一下,燭火將它包圍,轉瞬便燒了個一乾二淨。

營帳裡面飄散着一股煙味,有些刺鼻。

王進雲卻像是沒有受絲毫影響一般,將蓋子重新蓋,神色如常地走到了矮几後面坐下,然後取過茶壺,燒起了熱茶。

約摸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時,茶壺的壺嘴裡也冒出了裊裊熱氣。

營帳被掀開了,先前那個來報信的侍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西北王,到了,我們將軍在裡面等您。”

侍衛也是看到了王進雲才矮几後面坐着,才這樣說。

慕容君“嗯”了一聲,抬腳走了進去。

他身後的護衛要跟,被攔下來了。

“眾位請止步。”

慕容君聞聲,回過頭看了一眼,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在外面候着吧。”

“是!”

屬於西北王府的一眾將士齊齊應聲。

雖然他們人數不算多,可卻氣勢如虹。

王進雲不由得抬眸往外面多看了一眼,然後才擺了擺手。

他的手下見狀,遲疑了一下,還是將營帳厚重的帘子給放下來了。

於是,營帳內的光線又重新昏暗了下來,只剩下了那一盞燭火在搖曳。

“西北王,請。”

王進雲抬手,示意慕容君坐他對面的位置。

慕容君點頭致意,也沒多說什麼直接撩起衣袍下擺,在矮几前方盤腿坐下。

王進雲這時起身了。

只他說道:“光線有些暗了,西北王應該不適應,王某再去點兩盞燭火。”

慕容君淡淡一笑,面色如常道:“王副將有心了。”

王進雲搖頭:“是王某的疏忽。”

話落,便抬腳離開了矮几旁。

慕容君是背對着他而坐的,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大拇指的扳指,神情平靜而沉穩。

王進雲點燃了另外一盞燈,營帳內的光線頓時亮堂了不少。

他卻沒再繼續點下去了,吹熄火摺子,將燈盞的蓋子蓋。

然而,在轉身之際,他卻毫無徵兆地從腰間拔出長劍來朝慕容君刺去。

在即將刺慕容君背部的那一瞬間,慕容君身形動了,準確無誤地躲開了長劍的攻擊,而後快速起身,也拔出斂來,迅速回身反擊。

“錚!”

兩把閃爍着寒光的長劍來了第一次交鋒,發出了一道有些尖銳的聲響。

外面候着的人頓時被驚動了。

“王爺!”

“將軍!”

兩道異口同聲的聲音響起,而後營帳的帘子被猛地掀開了,兩伙人沖了進來,正好瞧見了慕容君和王進雲對峙的場景,面色俱變,也紛紛拔出了兵刃來。

王進雲卻在這時收了手長劍,對眾人說道:“都撤了吧,本將軍和西北王隨意切磋切磋,無旁的緣由。”

聽見這番話,他的手下倒是鬆了一口氣,只是慕容君的一干下屬卻不動如山,依舊神色戒備着。

王進雲便看向了慕容君,神色溫和地笑了笑。

“西北王,讓你的手下也都撤了吧。方才是我魯莽了,王某給你賠個不是。”

說著,便作了一揖。

慕容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將手利劍收回了劍鞘里。

與此同時,“唰”的一聲。

只見是他們二人的手下也都不約而同地收起了兵刃。

王進雲見狀,眼底快速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隨即對慕容君笑道:“西北王的手下法紀良好。”

慕容君神色如常地回道:“王副將的手下也是如此。”

王進雲頓時哈哈大笑。

待笑容收起後,他擺了擺手,讓其他人都出去了。

營帳內重新安靜下來,王進雲再次請慕容君坐下,緊跟着自己也回到了矮几後面。

“茶好了。”

王進雲笑着說了一聲,取下茶壺、燙了茶杯後,給兩人都倒了一杯茶。

“來,西北王品一下,王某未入軍營前,可沒少鑽研茶藝。你別看王某煮茶方式簡單,可這用來煮茶的水、還有這茶葉都大有講究。”

說這番話時,他那張與軍營格格不入的娃娃臉布滿了自得之色。

顯然,他對自己煮茶的手藝非常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