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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心夫婦聽到聲音同時轉過頭去,只見一隊官兵正來勢洶洶地朝碼頭走來,而且一邊走,一邊在尋找着什麼人。

不論這些官兵是否是衝著他們來的,林映心夫婦都已是驚弓之鳥,一見到官兵就心慌意亂得想要找地方躲避。

不過這碼頭現在這麼混亂,他們能躲到哪去呢?

就在林映心夫婦兩人方寸大亂之際,有個男子忽然撥開人群,像風一樣走到他們身邊,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將人拉到了一艘貨船里。

“你是?”林映心夫婦一臉疑惑地看着眼前這個容貌普通,滿臉肅容的男子。

‘噓’男子卻沒立刻解答林映心夫婦的疑惑,而是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道:“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一會在下再跟二位詳細解釋。”

眼下官兵正在外頭搜查,林映心夫婦也確實沒有心情去計較太多其他的問題。

三人帶着孩子躲在船艙之內,神經緊繃地聽着外頭的動靜。

似乎是搜查到了他們附近,幾人聽見有腳步聲越來越近,“這裡頭還有人嗎?”

有聲音從船艙外頭傳進來,林映心緊張得當即狠狠地掐了身旁的慕容靖一下,慕容靖憋得臉都紫了,卻愣是沒敢發出一點聲來。

“咱這是貨船,船艙里都是貨物,人都在上頭搬貨呢,裡面應當是沒有人的。”恭敬的聲音從上頭傳下來,聽着應該是船主在答話。

而那官兵似乎是相信了船主說的話,在外頭轉了轉就上去了,並沒有往裡頭來。

“來,大家繼續幹活!”隔了一會後,上頭又恢復了之前的嘈雜。

看樣子應該是官兵們都走了。林映心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而一旁的慕容靖也泄下氣來,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只見被林映心掐過的地方已經泛起了一陣青紫,可是他卻不敢說些什麼。

一直安靜窩在慕容靖懷裡的小慧兒見狀,忙拉過自家父親的手臂,滿臉心疼地吹了吹。

但與慕容靖如出一轍的是,兩父女臉上雖然都有哀怨之色,可畏於林映心的威勢,皆是敢怒不敢言。

“走吧。”見外頭平靜下來,鹿冥低聲對夫婦倆道。

二人點了點頭,便跟着鹿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一路行至安全地後,鹿冥這才停下腳步,對二人拱手行禮,“屬下鹿冥,見過王爺王妃。”

見鹿冥認出他二人的身份,二人皆是一驚,慕容靖連忙上前伸出一隻手扶了鹿冥一把,“不必多禮,孟易現在在全城清掃與阿君有關的勢力。”

“我們現在早就已經不是什麼王爺、王妃了,我們現在只是尋找避難地的普通一家三口。”

慕容靖在說這話時,面上滿是苦澀。

倒是林映心從頭至尾都顯得很平靜,“你可是阿君身邊的那個近衛?阿君和映雪現在在哪?你又是如何認出我們的?”

林映心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鹿冥低着頭恭敬回道:“此事說來話長,屬下還是帶兩位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據鹿冥所說,他原先在皇城的時候就是慕容君身邊的暗衛,一直在皇城裡負責收集情報,所以他對慕容靖和林映心二人了如指掌,可二人卻不見得認得他。

剛才他在碼頭搬貨時,看到二人的一瞬間就立刻認出了兩人來,於是他才能及時在官兵發現之前帶二人躲藏起來。

“……至於林五姑娘早就已經沒有和主子在一起了,主子之前冒着生命危險放下手裡的所有人和事,不遠千里去到南疆找五姑娘,”

“可豈料五姑娘卻已經同南疆王在一起了,於是我們一路返程,卻沒成想南疆王早已經收買了主子的盟友,趁着主子不在的時候,那人藉著南疆王的勢力一鼓作氣將西北拿下……”

許是觸碰到了心裡的隱傷,鹿冥說到這握緊了拳頭,晦暗的面容上浮起顯見的殺意。

“那,阿君現在怎麼樣?”慕容靖着急地問道。

他們在皇城消息閉塞,還有自身都自顧不暇,自然沒空理會外頭的事情,卻沒想到慕容君的境況比他們還要凄慘。

他們原想着只要能找到慕容君,他們一家三口就能暫時安全了,可現在看來,一切都只是他們的一場空想。

“我可以帶兩位去見主子,只是主子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兩位心裡得先有個底。”鹿冥有些沉重地交待着。

林映心夫婦聞言,不由對視了一眼——像慕容君這樣的人,就算受到了打擊,又能消沉到哪裡去?

直到見到慕容君的那一刻,林映心夫婦這才感覺自己的想法有多錯誤。

“人在那,一共一兩銀子。”鹿冥帶着二人進了一間客棧。

一看到鹿冥,客棧里的店小二就走過來指了指一旁,頗有些不耐煩地道。

鹿冥聞言也沒多說,沉默地從腰間摸出一些碎銀,湊夠了一兩後遞給了那店小二。

小二低頭掂量了一下,見重量沒錯後這才轉身忙別的事情去了。

整個過程間,二人的對話和動作如此熟練,沒有多一句的廢話,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走吧。”付完賬後,鹿冥帶着夫婦二人朝小二手指的方向走去,只見一個穿的髒兮兮的男子正趴在桌上,還沒走近,二人就已經聞到了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酒味。

這人真的是慕容君嗎?在鹿冥沒將人翻過來之前夫婦二人還在心中質疑着,直到看到慕容君鬍子拉碴,消瘦蓬亂的面容後,二人心中的疑慮這才消退了下去。

只是二人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渾身頹靡,幾乎和外頭的乞丐沒有任何分別的男子同他們印象中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聯繫到一起。

難怪來之前鹿冥讓他們心理做好準備,難怪鹿冥堂堂一個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暗衛最後卻要淪落到去碼頭搬貨來賺取銀子。

恐怕這一切都是因為慕容君的頹靡,而為了負擔慕容君每日的酒錢,鹿冥不得不如此吧。

“主子。”鹿冥上前去輕輕推了推慕容君,不過趴在桌上的人卻沒有任何動靜。

“我們先回房間再坐下來慢慢說吧。”鹿冥輕輕皺了皺眉,蹲下身將慕容君扛在身上,並帶着二人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林映心夫婦面色沉重地跟上鹿冥的步伐。幾人到了樓上的房間後,鹿冥先是打濕毛巾用冷水幫慕容君擦了擦臉,隨後才又叫了慕容君幾聲。

這回慕容君總算是轉醒了過來,“主子,靖王和靖王妃來了。”鹿冥在床邊低聲道。

“阿君!”慕容靖神色複雜地叫了慕容君一聲,慕容君卻只睜着空洞的眼神掃了夫婦二人一眼,隨後就重新閉上了眼睛。

“這……”慕容靖原以為慕容君看到他們,怎麼也會有些反應,卻沒想到床上人如此平靜,平靜得甚至有些冷淡。

“自打從南疆回來之後,主子就是這樣的狀態了。”似乎是看穿了慕容靖心中的疑惑似的,鹿冥在一旁開口道。

“原來是這樣……”慕容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屋裡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林映心站出來輕輕撞了撞慕容靖,又從慕容靖懷裡將睜着大眼睛,一臉迷茫的孩子接過來,並用眼神示意慕容靖上前去說些什麼。

自家夫人都發出命令了,慕容靖即使想不到該說些什麼,也得硬着頭皮往前沖。

“阿君。”慕容靖在慕容君的床邊坐下來,搓着衣服有些局促地道:“俗話說的好,天涯何處無芳草。映雪雖然是個好姑娘,但是你們二人沒有緣分,你也別太過執着了……”

要論起朝政來,慕容靖或許還能說上兩句,可是這兒女情長的事情他卻真是不擅長,就這麼短短的一番話都已經是他搜腸刮肚想出來的了。

只可惜床上的人聽了這話後還是緊閉着雙眼,一點動靜都沒有。

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着的胸膛,恐怕別人還以為床上躺着的是個死人……

“怎麼辦?”見此尷尬情形,慕容靖不由轉過頭對林映心投來了求助的眼神。

“主子想必是累了,不如屬下先給二位在隔壁安排一間房住下吧。”為了緩解尷尬,林映心還沒開口回應,一旁的鹿冥就趕忙開口道。

“好。”林映心點了點頭——看慕容君這副模樣,恐怕一時半會是振作不起來了,她得另外想想法子讓他們一家三口安頓下來才是。

到隔壁住下之後,林映心不發一言,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坐在房裡。慕容靖將孩子哄得睡著了,這才趕緊過來詢問林映心,“夫人,我們接下來作何打算?”

原本是想着投奔慕容君來的,可眼下慕容君的境地比他們還要差,眼見着慕容君是指望不上了,他們也該有另外的打算才是。

聽見慕容靖問話,林映心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似的,橫了橫心道:“我看……不如我們讓阿君護送着我們去南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