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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遺塵的手如同鷹爪一般,五指如勾,越縮越緊。孔敬仁因為喘不上氣臉色憋得漲紅,這孔敬仁與人打鬥經驗極其豐富,雖然脖子被抓住喘不上氣,但是他用僅存的氣力,雙腳不斷踢向李遺塵的胸口,希望能讓李遺塵因為疼痛鬆手從而搏得一線生機。

但李遺塵的體魄哪是他赤手空拳所能傷到的?李遺塵躲也不躲,任由人踢在身上,因為體內氣力逐漸消散,孔敬仁腳上的力道也是越來越小,就在孔敬仁即將昏厥的時候,樓梯旁的一抹倩影驚聲喊道:“李凡!你給我鬆手!”

李遺塵眼神淡漠的轉頭看向了那抹倩影,正是聞聲而來的白虎鏢局副鏢頭安姝。李遺塵轉過頭看着已經翻了白眼的孔敬仁,鬆開了自己猶如鐵箍一般的手。孔敬仁如同爛泥一般滑落在地,虛弱的微抬眼皮,大口呼着氣。

李遺塵冷漠的對着孔敬仁說道:“我妹妹,不是你能說的。若再有一次,雷朋義和安經略也保不住你!”

孔敬仁驚恐的看着李遺塵,現在的李遺塵在他眼中無異於閻王爺,經此之後,他對李遺塵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再去得罪李遺塵?

安姝先是朝着躺在地上身受重傷的石樂至看了一眼,接着又朝着無病哀嚎的一眾趟子手看了一眼,最後目光移到了李遺塵的身上。她走上前將孔敬仁扶起,眼神卻一直盯在李遺塵的臉上,充滿了冰冷的寒意。

李遺塵毫不怯懦的回應着安姝的目光,卻也沒有開口說話,任由安姝將他們一一扶起。

待到安姝檢查完眾人的傷勢後,她走到李遺塵面前,沉默片刻,淡漠的開口道:“就因為他們讓你守鏢不讓你吃飯,所以你就出手嗎?”

李遺塵哪會與她多費口舌的去解釋什麼,自顧自的走到剛才孔敬仁他們吃剩下的那桌飯菜前,拿起半個饅頭便吃了起來。若是稍有風骨的人,或許會抱着什麼寧可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也不飲盜泉之水的想法,但這些對於曾經當過乞丐每日靠要飯為生的李遺塵來說就跟笑話沒什麼區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個道理,活着比風骨,重要的多!

看着李遺塵毫無顧忌的大口吃了起來,郝瑜也感到一陣飢餓,看着桌上剩下的饅頭暗自吞口水,只是礙於臉面,不好坐下去吃別人剩下的東西。

李遺塵不知是聽到了郝瑜肚子的咕嚕聲還是聽到了郝瑜吞口水的聲音,拿起旁邊一個完整乾淨的饅頭遞給了郝瑜。郝瑜看見李遺塵的洒脫笑了笑,也不再端着架子,接過饅頭便啃了起來。

李遺塵看着面前還有些菜湯,掰下一口滿頭便沾着菜湯往嘴裡塞,絲毫不理會一旁站着的安姝,更加不去理會安姝的質問。就這麼有滋有味的吃着。

“咔嚓!”

安姝舉起李遺塵面前的盤子重重的砸在了李遺塵的頭上,盤子應聲而碎,瓷屑四濺。

安姝哭着喊道:“我問你話你聽到了沒有!你為什麼動手!”

郝瑜驚顫的看着氣急敗壞的安姝,他從來都沒見過安姝這樣過,也不敢在繼續吃下去了,剛想發揮老好人的本性,開口勸阻可是感受着李遺塵身上散發出的氣機他很聰明的閉上了嘴。

李遺塵看着乘着菜湯的盤子被安姝砸碎,默無聲息的掰下一口饅頭又蘸向了另外一個盤子的剩菜。

李遺塵越是沉默,安姝便越是生氣,李遺塵每蘸一個盤子,安姝便會舉起那個盤子砸在李遺塵的頭上。

盤子碎裂的聲音不絕於耳,每砸一下在一旁的郝瑜嘴角便會抽搐一下。李遺塵雖然修鍊過外家硬功,卻也只是肉體比一般修鍊內家功夫的武者要強橫一些,離刀槍不入的境界何止十萬八千里?他的頭被碎裂的盤子划出道道血痕,鮮血順着他的臉頰裂流了下來,李遺塵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淡淡的看着淚流不止的安姝說道:“出完氣了嗎?要是出完了就別打擾我吃飯了,我餓了。”

安姝拔出了手中的輕舞劍,銀光乍現,衝著李遺塵怒吼道:“我讓你吃!”

長劍斬下,這一劍的劍鋒處竟隱隱繚繞着劍氣,實木桌子剎那間被輕舞劍劈成了兩半,桌子上的大盤小碟散落一地。

郝瑜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下去了,若是再不拉住二人,那可就真的要刀劍相向了。郝瑜走到安姝身邊低聲勸阻道:“安副鏢頭,這事也不能全怪李凡,石鏢師和孔鏢師他們一定是說了什麼觸碰李凡底線的事,不然李凡也不會與他們動手。再說了,一日舟車勞頓,讓李凡守鏢也就算了,可是石鏢師他們一吃就是一個時辰,明顯是故意針對李凡,再加上他們說了一些過分的話,李凡出手也不是不能理解。是吧,李凡!”郝瑜一邊說一邊扯動着李遺塵的衣袖,希望李遺塵也能順着自己的話說,低頭給安姝服個軟,息事寧人。

“李凡,真是這樣嗎?”安姝低聲開口問道。她如此做,一是因為李遺塵對她的無視令她生氣,二也不乏包含演戲的成分,畢竟這些人雖然無能但也是白虎鏢局不可缺少的,安姝身為白虎鏢局的副鏢頭髮生了這種事怎麼也要給他們個交代才行。她與李遺塵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也知道李遺塵不是那種惹事生非的人,定然是石樂至他們理虧在前所以才會逼的李遺塵出手的。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桿秤,而這桿秤常常是端不平的。安姝的心中,這桿秤自然是偏向李遺塵的,倘若李遺塵順着郝瑜的話說,也算是給了安姝一個替李遺塵說話的機會。

世人自古幫親不幫理,但這個親字始終也大不過一個理字!李遺塵不但佔了親字,更是佔了理字,安姝需要的,不過是一個態度罷了。也許就連安姝自己也沒發現,她雖然才和李遺塵認識不過半月,但是李遺塵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心中刻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她的芳心,動了。

李遺塵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轟然而塌的木桌,接下來他做了一個令安姝和郝瑜絕對沒想到的事情!

他彎下腰撿起了那個沾滿了灰塵的饅頭,吹了吹上面的塵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安姝心中最柔軟的部位似乎被李遺塵的這個舉動觸動了一般,一掃之前的蠻橫,柔聲道:“李凡....你....你要是真的餓了我屋子裡還有一些飯菜,雖然有些涼了,但也比掉在地上的要好許多。”

李遺塵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安副鏢頭,對不住了,我打他們只不過是因為想要報白天的仇,他們並沒有對我口出惡言,也沒有針對我,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因為我心胸狹窄罷了。這幾日給安副鏢頭添麻煩了,李凡心懷愧疚,還有在長仙的那一頓酒錢,李凡心中都記得,他日若是有機會的話定會報答!至於我妹妹的消息,李凡自會打探,就不勞煩貴鏢局了,望白虎鏢局早日成為東寧城的一流鏢局,李凡拜別安副鏢頭!”

李遺塵將最後一口饅頭吃盡,轉身便離開了大悲客棧,走到門口的時候,李遺塵不經意的轉過身瞥了一眼一直躲在櫃檯後面顫顫驚驚的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和之前的那個店小二。

看着李遺塵漸行漸遠的背影,安姝心中不斷的催促自己叫住他,然後與他道歉,可是她的尊嚴不允許她這麼做!安姝更加希望李遺塵會停住腳步,轉過身跟自己說之前的那些都是玩笑,讓自己別當真,她站在客棧門口,一直等着李遺塵停住腳步。

可惜,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