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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淑寧穿了那件嫩綠的新衣,打扮得整整齊齊,跟着父母哥哥一起出了二門,準備到外祖父家去。

說起來,外祖父母家雖也去過幾回,但上次去已經是春天時的事了。既然出了服,也該去探望一下。

在二門上,淑寧遇到了同樣穿戴得漂漂亮亮的婉寧,似乎也在等着出門,便問:“二姐姐這是要去哪裡?”婉寧笑道:“我跟額娘回娘家,你們也要出門么?”然後向張保佟氏與端寧問好。淑寧點頭道:“我們也要去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隱隱約約聽得不真,似乎是在哀求些什麼。婉寧皺皺眉頭,沒說話。正好大房的馬車駛過來了,她向淑寧等人招呼一聲,便先登上了馬車。車走到二門外拐角處停下來,那拉氏匆匆上了車。只見一個三四十歲的媳婦子撲到車邊,不停哭道:“太太,太太,求您饒了她吧,您可以打她、罵她,可別把她攆走啊,太太,求您了......”

但她很快就被拉開去,馬車仍舊往前走了。有個年輕丫頭拉了她一把,卻反被罵回去,旁邊兩個婆子瞥見這邊有幾個主子在,忙數落了她們幾句,把她們趕出去了。

淑寧遠遠看着,覺得那年輕丫頭挺眼熟,似乎是昨天不斷出錯的那丫環,看來是受罰被攆了。

這時三房的馬車也到了,淑寧跟母親上了車,素雲與素馨也鑽了進去。路上,淑寧問起方才那丫頭的事,素雲道:“昨晚上姑娘睡得早。不知道,大太太發了一頓火呢,二姑娘求情。那丫頭也沒挨板子,直接攆出去了。”佟氏笑笑沒說話。閉上眼睛養神。

素馨小聲對淑寧說:“其實這也算好事。那位姐姐,原是外院掃地的,出了名的笨手笨腳,整日打翻東西。這回她老子娘聽說擺宴時要選模樣好地丫頭,想着要女兒出頭。才使了銀子把她推出去了,沒成想她出了這樣的錯。大太太直接趕人算是好的了,起碼沒受罪。”

素雲瞪她一眼:“出去了,比挨板子還慘呢,她年紀不小了,出了這種事,哪怕配小子也輪不上好人選。”素馨一縮頭,不說話了。

淑寧心中暗嘆,那個丫頭可能本來就不太伶俐。只是模樣長得清秀些,在外院做些粗活,雖出不了頭。卻是安安穩穩地。偏她母親不甘心,要女兒做力所不能及的事。又沒人好好教導她規矩。結果現在連飯碗都丟了。淑寧有些同情,瞥了母親一眼。佟氏卻微微張開眼睛,輕輕道:“跟我們沒有關係,別管人家地閑事。”淑寧只好坐端正了,把這件事丟開不管。

佟家位於城東東夾道以北,從伯爵府過去路程甚遠,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進了府後,淑寧一家先是拜見了外祖父外祖母,又向舅母問了好,便齊齊站在一邊聽外祖父訓話。

佟父年紀已經六十好幾了,身材瘦削,人很嚴肅,每次見到女兒女婿,必會先罵一頓,內容主題不定,也未必與挨罵者有直接關聯。比如這次罵的原因,就是昨天朝廷上發生的一點小事,因張保也算是個官,便挨上了。眾人習以為常,知道佟父只是尋個由頭在小輩面前擺擺威風而已,都乖乖聽講。...電腦小說站://.不過佟父人雖嚴肅,卻不嗦,他講上十句八句就會喝兩口茶,等他喝完一杯,就停下了,然後道聲乏,回書房去也。

佟母送走丈夫,重新落座,一臉和氣地叫女兒女婿坐下。佟家舅母聽得婆婆一聲咳,就說自己要料理家務,告罪離開了。

佟母道:“你們也知道老頭子的脾氣,別放在心上。”張保與佟氏忙說不會,她又繼續道:“昨兒的宴會我聽媳婦兒說過了,幾年沒招待過客人,辦得體面些也沒什麼,只是太過鋪張畢竟不好,你們回家也勸着些。”張保與佟氏一一應了。

佟母問了些平日家務事,又問起兩個外孫。佟氏擯退眾下人,才慢慢把端寧要出仕和定婚地事稟告了母親。

佟母微微皺起眉頭,把端寧召到跟前仔細打量一番,嘆氣道:“端哥兒這麼好的孩子,前程自然是不用愁的,你也不必擔心。只是那武丹家門第不高,你們怎麼選了這麼一門親?我原來已幫着看好了幾家閨秀,沒想到你們反而先定了。”

佟氏不敢說話,端寧有些緊張,小心陪着說了幾句好話,佟母聽了半晌,才嘆道:“罷了,武家姑娘我也聽說過,還算不錯,既然孩子喜歡,就將就了吧。那幾家的姑娘,只好便宜端哥兒的幾個表兄弟了。”

她話音剛落,眾人都暗暗鬆了口氣。淑寧還沒來得及在心裡念完一句佛,就看到外祖母招手讓她過去。

她乖乖走近去任外祖母拉着手細看,又乖乖回答了幾個問題,只聽得佟母又嘆道:“這孩子瞧着倒有幾分皇家的氣派,可惜了。”淑寧大驚,迅速望了母親一眼,佟氏忙道:“額娘,這孩子粗笨着呢,可當不起您這話。”

佟母微微一笑,瞥了她一眼:“急什麼?好好的孩子,哪裡粗笨了?虧你說得出口。放心,我知道你們的心思,自然不會讓外孫女吃苦。”

她又牽着淑寧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才轉頭對女兒女婿道:“你們既然想讓端哥兒出仕,乾脆帶他到二伯家裡坐坐。我聽說他今兒在家呢,順便幫我捎幾盒點心給你二伯母。只是兩個孫女兒還未下學,留你們閨女陪我說說話吧。”

張保與佟氏應了,後者還給女兒使了個安撫地眼色,帶着端寧離去。

以往淑寧雖跟母親見過外祖母好幾回了,但單獨相處還是頭一次。幸好外祖母人並不難應付,跟自家老太太完全不同。她一直很慈眉善目地微笑着。說話也慢條斯理,而且很會調節氣氛。淑寧起初正襟危坐,不敢怠慢。後來見老人家和顏悅色,便放鬆下來。

起初佟母問了些針線女紅上的事。問得很細,包括她學了哪種針線,會不會做衣裳,平時都做些什麼,等等。淑寧還答應在今年下雪前孝敬她幾對棉襪棉手套。她才滿意地換了話題。

接下來是問功課,不是琴棋書畫,而是經史。淑寧學經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已有些淡忘,佟母道:“這些學問上地事,咱們女子不必深究,只是也該知道些大概,別人問起不至於一竅不通。我看你從前也是學過地。這個冬天就好好再翻翻書,把從前地功課都揀回來吧。”淑寧只好低頭應是。

這時已近飯時,佟氏地兩個經孫女過來了。一位十一,一位九歲。年紀都尚小。表姐妹們見過禮。才重新坐下說話。淑寧這時才知道,原來兩位表妹小小年紀。也在學經史,不禁有些嘆服。佟母卻笑道:“不過是知道些皮毛罷了,難不成還真指望她們寫出文章來?”

兩位表妹不好意思地笑笑,謙虛幾句,聊起別地事。淑寧在旁邊冷眼看着,覺得兩個表妹雖然容貌平平,卻行止端莊,一舉一動,都很嚴謹,而且十分善於察言觀色,小小年紀,就比許多大人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