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摒退所有下人後,淑寧關上門,拉着母親到左房裡坐下,細細道來:

“這些年我幫着額娘管家,心裡對家裡的錢財多寡也有點數。雖說當年在廣州得了不少銀子財物,但回京後丁憂三年,購置了房山這邊的宅院田產,那邊府里,也前前後後投了五六千兩下去,雖說多少有些進項,但總歸是出多進少。如今阿瑪做的是清水衙門的官,將來要再往上時,少不得要花些銀子。哥哥這邊要生孩子,要晉陞,兩個弟弟又要進學、娶親。仔細算來,咱們家實在算不上寬裕。若是阿瑪額娘一味為我的體面着想,辦了豐厚的嫁妝,反而使家裡打了飢荒,叫我於心何忍?所以我想着,能省就省,現在我既接過家務,乾脆想個法子給家裡再添一兩個進項。我自知才能平庸,掙不了大錢,但只要能得上兩三千銀,便能幫上不少了。”

佟氏微微一笑:“兩三千銀,可不正是十頃地加個小庄的價么?看來,你瞧過你阿瑪和我商量的嫁妝單子了?”

淑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在桌面上放着,我也只是不小心看到......”

佟氏微笑道:“不妨事,難得你有這個心。不過,額娘覺得你太小看自己家了。我們家平日用度本就節省,靠着府里,又少與別家應酬往來,花費其實不多。更何況,我們在廣州得的錢其實比你想的要多。”

她喝了口茶,才緩緩地道:“其實當年我們得的財物,有許多是綢緞瓷器玉石之類的,連銀子在內少說也有七八萬兩。回京後,這些年花地銀子。數來也就兩萬左右。但房山的產業,至今年份雖短,前前後後卻也有一萬多兩進項。加上廣州那邊的分紅,這一進一出。還略有盈餘,再拿出兩萬來給你做嫁妝,其實並不手緊。更何況,從廣州帶回來地東西,有很多直接就能用上了。這可不就省了一筆么?”

淑寧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原來自家是那麼有錢的嗎?她怎麼從來不知道?還以為當年得地有三四萬就不錯了呢。

佟氏看着女兒吃驚的樣子,抿嘴笑着繼續道:“再說,你大伯母那邊給的首飾、衣料、古董字畫之類的,也值好幾萬了,又給我們省了一大筆錢。我本就預備下不少首飾器物衣料藥材香料什麼的。仔細說來,單論首飾,我們還要準備地,其實就是幾串朝珠、手串、鐲子、耳墜、戒指、鈿子和墜角之類的零碎東西。大頭是在傢俱、衣裳、料子毛皮這幾樣上,這樣一來,只要一萬五千兩。就能辦得很體面了,再花五千兩買田產和小宅。包管誰也不會小瞧你。所以我先前才叫你不必擔心。”

淑寧聽得呆了。原來要這樣算的,不過。她還是希望出一份力,兩萬兩也不是小數目,能在三年間撈到七八萬兩財物的肥缺,畢竟不是常有的,能省還是省些好。

她道:“即便如此,我還是想給家裡出一份力,能省下三兩千也是好的,就當是為了弟弟和小侄兒着想。16小說網...”

佟氏笑道:“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哪有姑娘家給自己掙嫁妝的?從沒有過這樣地規矩。”

淑寧道:“規矩也是人定的,而且咱們不說,有誰知道?再說了......”她眼珠子一轉,笑了:“既然是我的陪嫁,讓我去挑去管,不是更好么?橫豎將來我過了門,那也是我地私房,心裡有數些,也不至於糊裡糊塗的任底下人擺弄。”

佟氏若有所思:“這倒也是......”她想了想,瞧了女兒幾眼,笑了,看到女兒一臉奇怪地樣子,才道:“我家淑兒就是跟別家姑娘不一樣,說起陪嫁、嫁妝還有過門什麼地,也是這麼大大方方的,不象別人那麼扭捏。”

淑寧微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額娘怎麼這樣說?好像我臉皮很厚似地......”其實也就是談論自己結婚時帶什麼東西到新家去罷了,有什麼好扭捏?

佟氏笑道:“我覺得這樣才好呢,不管什麼人到了咱們家,都是大大方方、歡歡喜喜的,這才是過日子的樣子。”她想了想,合掌道:“就這麼辦吧,咱們家的產業暫時交到你手上,你要開源也罷,節流也好,都由你作主。只是我在這裡一日,你做什麼事都要讓我知道,支出超過兩百兩銀子,便要先報給我點頭,如何?”

淑寧忙應了。

事情已定,她便趁母親午休的時間先回自己的院子里,不過不是去休息。她從梳妝匣子的倒數第二層拿出一串鑰匙,用其中一條打開卧房裡間大箱櫃右邊第二格抽屜上的鎖,取出一個紫檀木的小箱子,又用另一把鑰匙打開上頭的鎖,拿出一疊銀票來。

這些都是她近年積下的私房錢。在他他拉府里,她每月有二兩月錢,但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個人零用,不過是買書、護膚品和些零碎小東西,選秀前那一次脂粉的大支出,還是公中出的錢,所以積下不少月銀。連同逢年過節長輩們給的紅包,還有廣州仙客來的分紅,她居然也攢下七百多兩銀子。為了省事,她早已叫人幫着把其中六百兩換成了五十兩一張的銀票。如今要給自己辦嫁妝,少不得還要拿出來作點小投資。

她數出十張銀票來,折好放進一個荷包里,方才將箱子收拾好,重新鎖進大櫃,然後便挨在床邊略養了養神,過了半個時辰,便重新到正院里來。

下午佟氏帶着女兒聽長貴夫妻與顧全生回報別院近況。先是長貴,他說了今年頭三季別院的收入與開支,男女僕役數目,病死了一人,又添了三個新生兒。喪錢喜錢的發放以及後續事項,還有問過主人意思後在花園西南角上挖了個大地窖,又用挖出來的泥在後院蓋房。現在工程只完成了三成左右,為了避免吵到少奶奶真珍。現在已經停工了,燒好的磚都放在西邊地瓦房裡。

接下來是長貴嫂巧雲。她先說了今年該婚配的丫環小廝有幾人,有幾個已經有了意願,佟氏便讓她去安排,臘月里就給這些人成婚。巧雲替其他人謝過後。又說起她們針線房最近幾個月做的褥子、衣裳、鞋子、荷包等活計地數目花樣。

佟氏聽了,笑道:“這些便先用着吧,只不過接下來要忙了,你們姑娘出閣,要用的被面、門帘、窗帘、椅披、凳套、荷包,都要開始做了,多用點心。至於衣裳鞋襪,等日子定了再說,免得早早做了不合身。”

巧雲忙應了。又瞧着淑寧笑。淑寧瞄她一眼,只是淡笑不語。

接下來便是顧全生。

他道:“今年雨水太多,幸好大人早早叫人挖了溝渠。小姐又交待築好堤壩,因此保住了大半農田。但與往年每畝二石出產相比。今年大約只有十三四斗。如今都收割乾淨,晒乾了收在地窖里......”

“為什麼不賣掉?”淑寧問。

顧全生答道:“我們原本打交道地那家米行。老闆是平陽人,因地震時倒了老宅,如今正打算完結了這邊的生意回鄉去呢,因此不再收糧,只把剩糧賣掉便罷。但附近十里八鄉,就數他家米行最大,別的糧店生意太小,收不下我們家的糧食。這一來二去的,就耽誤了。本來今年鬧水,糧價會比往年高些,偏偏上個月朝廷免了順天、保定、河間、永平四府明年地地丁錢糧,又運了四萬石米來平糶,糧價反而比往年低了。小的覺得這時候賣糧不划算,便打算先存着,等明年四月再賣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