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北境七萬大軍,終於從那條崎嶇的捷徑中走完了,不遠處就可以望見那巍峨的洛陽城,曾經代表大商萬里河山的社稷如今卻顯得那般的陰沉。

楊曠也就是遙遙的望了眼,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在洛陽東邊的山脈中,難民們自己倒騰出來的捷徑也就只能到這為止了,他們可以現在就進攻,但是根據聶辰席的分析來看,長時間的行軍人困馬乏,不休整難免無法發揮出真正的爆發力,所以還是休整一天等明日清晨進攻最為妥當。

軍隊就地紮營,隱藏在山脈中,無法讓洛陽的軍隊發現,而此刻的楊曠坐在石頭上,與張奕之就這麼安靜的遠望着洛陽城,一言不發。

二人都心知肚明,城內有五萬精兵,留守京城的軍隊雖然常年不征戰,但是裝備確實最為精良的,甚至超過了龔起的軍隊,即便他們戰力不足,依然能夠憑藉城池和裝備佔據極大的優勢,要想攻陷,太難了。

這場戰役本來就沒有勝負已定的結論,戰爭就是賭博,兵法和計謀不過是賭徒擅長的賭術而已,無非是增加自己的勝算,並不能保證取勝,除非你是古勁松,否則就不可能百戰百勝。

“兗州的軍隊,發兵了嗎?”楊曠終於開口了。

“在得到主公的承諾後,估計現在就已經快要到了。”張奕之淡淡的回答着。

楊曠點點頭,道:“你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上次你來的時候,可有感覺到與此時的不同?”

“屬下上次前來,是為了和平,這次是為了戰爭,自然會有所不同。”

“少來了吧,還和平,你跟龔起那個時候眼中哪有和平。”楊曠不以為意道:“不過你好歹說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現在洛陽不是個好地方。”

“主公得天獨厚,定能攻克洛陽。”

“這種話就不需要說了吧,搞得跟哄我一樣。”楊曠苦笑着搖頭道:“話說回來,我還從來沒有領教過王叔的實力,聽說他年輕的時候也曾征戰沙場,還獲得過很高的評價和功績,我還聽說他只差一步就能位列名將,只不過是因為父皇額原因才交託了兵權,不再征戰。”

張奕之不了解有關上一個時代的人,但是他卻能肯定一點:“楊滸此人要說本事肯定是有的,但就算是再有天賦的,長久沒有對手和經驗,也會慢慢的生疏,主公不要把他想的太厲害,免得干擾自己的情緒。”

楊曠看了眼他道:“這話說的有道理,說到我心裡去了,只是我心中還有一份牽掛,那就是宮內的人,那裡有我的親人,也有我的人。”

“主公有牽掛,實屬常理人情,但是屬下還是想多嘴一句...”

“不必多嘴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還不是那套說辭,我都快聽吐了。”楊曠指着遠處的洛陽城道:“你可知現在洛陽的人飽受煎熬,我的朋友親信親人都在艱難之中,說不定我們晚一刻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你體會的了我心中那種焦急嗎?”

“屬下,體會不到。”張奕之如實回答道。

“是啊,你怎麼體會得到呢?”楊曠自嘲了一聲。

“但是,”張奕之接着話道:“屬下體會過那種心情,大師兄還在的時候,我也在為他擔心,屬下明明知道面臨大師兄的是內憂外患,屬下卻無能為力。”

楊曠頓了頓,心中為之一震,看來每個人心中都缺少不了傷痛和疤痕,他心中的疤痕又何嘗不是別人的疤痕呢?他擔心的是宮內的父皇,擔心的是獨自苦苦支撐的辰龍,但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盡他所能的去補救。

天意往往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做出了選擇,冥冥之中牽動着整個天下的變化,有人或死的卑微,也有人死的轟動,但他們的死都會改變很多的局面,無論大小人物,都在這天下中付出了自己的價值。

“奕之,我問你,若是給你選擇,一個是救龔起,一個是救天下,你怎麼選?”楊曠問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張奕之冷漠道:“若是之前,屬下可能會選擇大師兄,但是現在,屬下會選擇天下,若是這個天下都不能令大師兄滿意的話,那麼就算大師兄活着也是痛苦的。”

楊曠沒想到他回答的這麼快,卻也從中得到了對方的想法,一個問題一萬個人便有很多一萬個答案,就算有答案相似的,可心思又不一樣,目的也不一樣。

“主公不是在猶豫,而是在迷茫,主公慢慢的看清了人心,卻無法操控人心,這就是這份能力的代價。”

楊曠的視線銳利的刺向了張奕之,後者卻波瀾不驚,泰然自若,他收回了視線,嘆息道:“你是師兄弟中眼睛最亮的,也是最聰明的,就這麼被一個目的困擾真的好嗎?”

“值不值得,那就是屬下自己的事了。”張奕之回答道:“如果人活着沒有目標,還不如死了,屬下若是不抱着復仇的目的,哪裡能夠繼續活下去,怕是連勇氣也沒有了。”

“那

么我呢?我的目的又怎麼算?”

“主公自有主張,屬下不敢妄自揣測。”張奕之適當的拉開了距離,有種君臣有別的感覺。

楊曠沒有制止,他覺得這就是正常的,張奕之這樣的表現他雖然心中不忍,可是卻十分認同,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懂這個道理的人,遲早會跟龔起一個下場,哪怕死的壯烈,死的光明磊落,也改變不了任何局面。

他要做的是天下的帝王,而不是為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的人,身為帝王,自然要為天下人謀求福祉,如若不然,那才是失敗者。

“想必那些士族們也都到了,他們這群雜碎,啃食着國家,到最後還想分一杯羹,簡直就是毒瘤。”楊曠充滿厭惡的說道:“等到我攻下洛陽,定不會輕饒了這幫亂臣賊子。”

“主公恕罪,屬下斗膽還是勸主公打消這個念頭,”張奕之突然有些不敬道:“屬下為了復仇不擇手段自然可以,但主公不同,身為人主,不應該被私怨困擾。”

“說的輕巧,難道你面臨這樣的情況,如果現在洛陽城頭掛着的是龔起的頭顱,你還會這麼說嗎?”

“主公!”張奕之低吼了一句:“此一時彼一時,二者不可同日而語,若是主公希望宣洩的話,大可不必冒險參戰,割據一方便可,但主公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後悔就不存在了,私怨也是多餘的!”

這一吼,讓楊曠恢復了理智,他意識到自己失言,說了不該說的激了張奕之,便也重新坐下緩了緩,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這個當局者還真是俗得很。”

張奕之低下頭道:“主公不必妄自菲薄,勝負未可知,不能長他人志氣壞自己威風,屬下堅信主公能夠克服一切的障礙,登上帝位。”

“我的帝位,也是你復仇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