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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飛毛站在太平村的村口不時的張望。

等看到好幾輛馬車列隊而來的時候,他回身就朝秦家跑去。

秦大妞站在門口。

看到柳飛毛跑回來,她臉上露出笑容。

“四牛他們回來了?”秦大妞問。

柳飛毛點頭:“回來了,我看到馬車就趕緊回來報信。”

他拉住秦大妞的手:“飯菜都準備好了嗎?屋子收拾了嗎?”

呃?

秦大妞愣了一下:“沒有呢。”

“你們怎麼都沒準備啊。”柳飛毛一聽急了:“你不知道四牛平素最愛乾淨,吃穿用度又那麼講究嗎,現在什麼都沒準備,他回來可怎生是好?”

秦大妞笑了:“這不是娶媳婦了嗎,讓他媳婦幫着準備啊。”

柳飛毛的臉都黑了。

他把秦大妞拉到一旁小聲問:“是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秦大妞趕緊搖頭:“不是我,是三妞的主意,我只是讓娘別太心軟,得給新媳婦一個下馬威。”

柳飛毛聽了這話好懸沒趴下。

他臉沉如鍋底,簡直都想敲開秦大妞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糊塗啊,糊塗。”柳飛毛氣極了,狠狠的摔開秦大妞的手:“你出的這是什麼主意?你還敢讓你娘去給成七娘下馬威?你不知道她在長安城素有鬼見愁的名號嗎?你也敢……”

秦大妞反倒覺得自己很在理的。

她一梗脖子:“怕什麼,她嫁到了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了,這夫為妻綱,她就得到遵守。”

柳飛毛突然間就給氣笑了:“要不然我說你糊塗嗎,你這話對尋常女子倒還管用,可對成七娘,那管個屁用啊,君為臣綱還在前邊呢,她可有遵守?她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連她自己的親爹都敢懟,她還怕什麼,你們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在她眼裡那就是個屁。”

秦大妞叫柳飛毛嚇的無措,扎煞着手,眼中掉下淚來:“我這,我這不是怕我娘吃虧,怕我兄弟吃虧嘛,我也是好意。”

“你這好意,可別害了你娘,坑苦了咱們啊。”

柳飛毛又捨不得打秦大妞,也捨不得罵,只能自己生悶氣了。

秦大妞看柳飛毛氣的不輕,她也怕了,拉住柳飛毛的手邊哭邊哀求:“我也是好意,我哪想得到那麼多啊,你和我一個婦道人家計較什麼?”

柳飛毛長嘆一聲,看看秦大妞,心下又起了憐意。

這個女人在他年幼之時就經常接濟照顧他,在他成年之後,又和他心意相通,互生愛慕之情,到後來不嫌棄他清貧嫁給了他。

跟着他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

叫柳飛毛又如何怪得了她?

“算了,算了。”柳飛毛拉住秦大妞的手:“你且先不哭了,我和你說,往後這種事情你還是別插手的好。”

“嗯。”秦大妞點頭:“我不插手了。”

柳飛毛看看四下無人,抱了她一下,輕聲對她道:“你是出了嫁的女兒,娘家的事情還是少管,如今你兄弟娶了媳婦,你且看着,他和他媳婦才是最親近的,時間久了,你爹娘也會向著自家的兒子和媳婦,到時候,你們這些多嘴多舌的女兒就徹底成了外人,惹人厭的,那時候,人家公婆兒媳,父子夫妻才是一家,你們先前說過的話,就成為了你們被人厭的理由,到時候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柳飛毛握着秦大妞的手:“我這些年行走外邊,什麼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多着呢,待到將來成七娘若是給你們秦家生下個一兒半女來,你且等着人家把你們往外邊趕吧。”

秦大妞倒是能聽得進柳飛毛的話,沉下心來細細思量,的確是這麼個理兒。

她倒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拽着柳飛毛的手直搖:“我這不是太擔心我娘了么,是我錯了,你彆氣了好不好。”

“你啊。”柳飛毛無奈的點了點秦大妞的額頭:“叫我說你什麼好呢。”

秦大妞笑了,跟在柳飛毛身手撒嬌:“我這不是沒什麼見識么,往後你得多和我說說外頭的事,多勸着我些,免得我又做錯了事。”

柳飛毛一笑,秦大妞知道他不氣了。

柳飛毛挨到秦大妞身邊輕聲道:“我現在說一句,你可給我記牢了,出嫁女莫管娘家事,你娘和你弟媳婦之間有什麼矛盾,你只能勸和,絕不能挑唆,記住了嗎。”

“記下了。”秦大妞笑着應了。

柳飛毛摸摸她的頭髮:“現下快到冬天了,天氣乾燥,你這頭髮也有些幹了,且等我尋到上好的頭油,也好好潤潤你這頭髮。”

秦大妞笑的歡喜,往柳飛毛身邊挨了挨:“那我可得多謝你了,等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秦二妞出來尋秦大妞,就看到大姐和大姐夫那般恩愛的樣子。

她只覺得扎眼極了。

“大姐和姐夫不在外頭等着四牛,倒是回來做什麼?”

秦二妞走過去,拉了秦大妞的手進屋,柳飛毛摸摸鼻子也跟了進去。

他一邊走一邊心道怪不得他曾見過的那位挺風流的公子一直說什麼女人未出嫁的時候就是珍珠,一嫁了人便是死魚眼珠子了。

像秦二妞這樣的,果然就是。

呵呵,柳飛毛心中冷笑。

秦大妞是個本性純善的,有時候雖說也耳根子軟,會聽信一些謠言,可她是真沒什麼壞心思,而且,對他也是情真意切。

當初,秦大妞是拼着跟他受苦的決心嫁給他的,嫁給他之後也跟着他受了好一段時間的清貧,便是他跟着商隊出門,一去好長時間,秦大妞也耐得住寂寞,把家裡打點的很好,乖乖在家等着他。

便不為別的,只為秦大妞待他這番情誼,他柳飛毛若是負了秦大妞,他便不是個人。

可這秦二妞和秦大妞卻完全不一樣。

秦大妞至情至性,秦二妞卻是個功利心強的。

當年秦翊考中了舉人,秦家姐妹的身價可就高了,本來,秦翊是想給秦二妞尋一個忠厚老實家境殷實的人家,或者在他的同窗里尋一個能夠值得託付的人。

可秦二妞就偏偏不允。

她只說她是舉人的姐姐,將來或者還會是進士的姐姐,嫁給白身的話太掉價了,非得嫁給同樣舉人的胡家。

說什麼胡家的公子年少才高,分明就是看中了胡家有錢她進了門就能享福罷了。

當時多少人勸她她都不聽,把秦翊都給氣壞了,沒辦法之下,倒是應承了胡家好些事,秦二妞才嫁進去。

結果呢?

她嫁到胡家沒一年的功夫,那胡家公子就納了妾。

胡家公子根本就看不起秦二妞來,只說什麼秦家泥腿子出身,便是有個秦翊考中了舉人,也洗不掉身上那層泥土味,還嫌棄秦二妞小家子氣。

秦二妞在胡家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頭呢,以至於她的心理都有些偏差。

柳飛毛便想着,這給秦柱媳婦出主意,叫她給成煙羅下馬威的人必然是秦二妞,便不是她親口說的,肯定也是她鼓動着別人說的。

到了屋裡,秦大妞就笑着跟秦柱媳婦道:“娘,四牛和他媳婦回來了,應該馬上就要進門了。”

秦柱媳婦一聽高興的站了起來:“在哪?我得出去看看。”

秦二妞拉着秦柱媳婦把她按下:“娘,你急什麼?應該是新媳婦急才是,你現在是婆婆了,得穩坐釣魚台。”

秦柱媳婦這才按捺下激動的心情,穩當的坐下來,同時,把架子也端了起來。

柳飛毛不便說什麼,就拉着秦大妞坐下,再次輕聲警告她:“呆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許管,知道嗎?”

秦大妞笑着應承:“你都說多少回了,我不管,不管還不成嗎,我是嫁出去的女兒,不是秦家的人了,可卻是你柳家的人,我不聽你的還能聽誰的?”

柳飛毛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