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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悻悻道:“帝王心術,我不關心。”一統天下這種事都要順應形勢而為,根本不是光讀書可以解決的好嗎?

他想了想:“奇門左道,秩史野聞,倒是記載不少。”

“好,那麼我的條件就是——我要進煙海樓看書。”馮妙君頓了一下,再作補充,“你要保證我有隨時進入煙海樓閱讀的權利。”

這條件真是神來一筆,連莫提准都有罕見的失神:“什麼?”

“無論何時,只要我想進煙海樓看書,就能進去。”她重複一遍,“莫大國師辦得到么?”

“你想找什麼?”他不明所以,“我替你取出來不就完事?”

“聽說煙海樓攬盡世間一切學識,而我什麼都想知道。”她露出最誠懇的眼神,“所以我想自己看。”

她進煙海樓只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找出解除鰲魚詛咒的辦法!

這目標誰也不能透露,尤其是莫提准。只要他知道她和雲崕同命相連,定會毫不猶豫地取她小命。殺雲崕有多難,殺掉她就有多簡單,反正殺了她就等於幹掉了那個大魔頭——所謂不殺孩童的誓言神馬的,不要太當真,莫大國師有一千種方法可以假手旁人做掉她。

莫提准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經病:“煙海樓藏書超過一千七百萬冊,否則怎麼對得起‘煙海’之名?在裡面找書並不容易。”

“我會盡我所能。”尋到自救之法,尋到斬斷她和雲崕這一段孽緣的辦法……尋到自由之法。

莫提准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面現鬱悶。

這小姑娘不要名利,只求看書,是傻裡傻氣還是理想遠大?狗p呀,在他看來都不是。

只說最簡單的一點:

煙海樓的准入門檻高得嚇人啊,你道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溜進去嗎?不,每次進入都要“奉旨”!

莫提准不可能讓白丁之身進出煙海樓——連他都沒有這等權力。沒有那一道旨意,就等着被打成篩子吧。機要重地,連他都未必有把握闖入。

晉王怎麼會給普通人特批一個長期的通行令?所以,這其實牽涉到馮妙君的身份問題,她必須與莫提准有密切關聯,晉王才有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這樣做。

也就是說,馮妙君必須進入晉王、進入晉國王廷的視野,這其中牽涉到的利害糾紛,就不是“複雜”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他就知道這小姑娘極盡刁鑽,提出來的條件必定沒有簡單的。

馮妙君也瞪大了眼看他,眸中填滿了無邪和信任。呵,她早知這事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蕭衍當時就是敷衍她,果然人如其名。可是簡單的事她又怎麼捨得麻煩莫大國師?她也曾是個生意人,甘願用一輩子榮華富貴去換一個機會,只能說明這機會帶來的效益要遠遠大於前者。

莫提准將罈子里最後一口烈酒灌進肚裡,打了個飽嗝:“你知道我剛剛做什麼去了?”

“殺人。”他方才進來時,身上帶着濃濃的狠戾之氣,她從雲崕身上也體會過。

“嗯。”

馮妙君慢慢斂起笑容:“追殺你、讓你這麼狼狽的人,並不是雲崕,我說得可對?”

“你看出來了。”莫提准手上動作一頓,玩味一笑,“的確不是他。他與我一戰之後再未追來。魏國現在還不願與我們為敵,嘿嘿,沒好處的事他怎麼會做?”

也就是說,從聚萍鄉一戰之後,雲崕和他的戰鬥就停止了。馮妙君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魏晉兩國並沒有接壤,中間還隔着嶢國以及其他的小藩國。殺人國師是大仇,這時候魏國也沒必要把晉國往死里得罪。

馮妙君終露出氣惱之色:“你利用我!”

若非他說追兵是雲崕,她怎麼會管他死活?早早就將他扔在原地自己跑了。

莫提准聳了聳肩,一臉心安理得:“我從未說過追在我身後的人是他,你想左了,我沒有糾正而已。”他是瞞,不是騙。這小妮子要怪就怪自己沒反應過來。

畢竟還是個孩子,思慮怎及成人長遠?

她嫩嘟嘟的小臉氣得鼓鼓地,讓人很想伸手掐上一把。卓提准看着,心情都無端好了幾分。

的確,卓提准重傷出現以後,從未明確說過那副模樣是拜雲崕所賜。她不知道這兩人的實力孰強孰弱,但想來同是國師,卓提准當真要跑的話誰能攔得下?雲崕作為升龍潭事件的既得利益者,大概也不想費這個勁兒。

馮妙君也知道自己這回失察了,不過能換回莫國師一個大人情,這買賣就做得不虧。自個兒不是不聰明,而是對天下大勢一無所知,視野太狹隘,做出來的判斷就有偏頗。

站得高,才能看得遠。一輩子做升斗小民,也就只能和柴米油鹽較較勁兒了。

再說了,她告訴過卓提準的消息也曾是“瞞而不騙”,沒說假話,只是隱瞞了真相。卓提准只不過原樣奉還,她有什麼好惱?

她想通這點就不再糾結,轉而問他:“追殺你的人,今晚被你反殺了?”

“呵,這小兔崽子被我逮住後還想抵賴,被我剁了雙手雙腳才一五一十招供了,只求一個速死。嘿,我能讓他如願嗎?”

“我割了他的聲帶,將他扔在黑軍蟻的蟻巢邊上。他要是運氣好,興許能在螞蟻把他吃光之前流盡鮮血死掉。”莫提准森然道:“對了,這個叛徒就是我的三徒弟。”

他和雲崕一戰之後即返,三徒兒到嶢國境內來接他,照顧得一如既往的體貼周到。他戰後受了點兒傷,也就專心療養,未多設防,沒想到這逆徒在他食水中動了手腳,後暴起發難……

客房的溫度好像突然下降,馮妙君搓了搓胳膊覺得好冷,莫國師好似很喜歡蟻巢?她趕緊轉移了話題:“弒師可是大罪,他是受人指使了吧?”以下犯上,人所不容。既然坐擁國師弟子這麼風光的頭銜,何苦去背負那麼沉重的道德壓力?

錯非為了報仇,就是要追求更高的利益。

“我的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