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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靈川同樣面色凝重。魏太子兵敗如山倒,快得讓他措手不及,恨不得插翅飛回新夏去。魏國平叛成功,牽制它的力量就消失了,新夏剛剛建國,尚屬稚嫩,哪堪魏國討伐?

“有個人直接改變了戰爭結果。”他一字一句道,“大將軍赫連甲突然倒戈,殺掉魏太子,並割下首級獻予王廷。”

馮妙君又是一驚:“赫連甲原來與太子是一夥的么?”

傅靈川嘆了口氣:“魏廷取得明塹關大捷後漸漸扭轉形勢,由守轉攻,魏太子再不能勢如破竹,兩方都僵持不下。據我所知,嶢國苗奉先與魏太子蕭靖暗通款曲,要助他奪回王位。證據就是嶢人忽然入侵魏國東北部,將一萬多名魏兵截在半道兒上——那支軍隊接到軍令,原本是要南下支援魏廷的。”

馮妙君眨了眨眼:“聽起來形勢於魏廷不利,怎麼最後反而是蕭靖斃命?”

“大將軍赫連甲向來與國師雲崕不睦,經常斥他妖言誤國。魏廷傳出太子弒君的消息後,赫連甲不信,潛出魏都擁兵自立,大軍盤踞在濟陽城西南九十里外。蕭靖從明塹關之後幾次失利,於是去招攬赫連甲,希望與他共討魏廷。”

馮妙君心裡一動:“他們合兵了?”

“合兵了,於是連打幾次勝仗。”傅靈川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潤嗓,接下去道,“哪知嶢人剛打進魏國地界,他就突然翻臉,一斧頭斬下蕭靖腦袋。魏太子死後,叛軍群龍無首,剩下的將領哪個也不如赫連甲聲威卓著,於是很快歸降。魏國內亂就這樣平息。”他冷笑一聲,“看來赫連甲也是蕭衍的人,這廝深藏不露啊。”

馮妙君在魏軍中見過赫連甲,確實與雲崕針鋒相對,這兩人一看就是八字不合。她沉吟片刻道:“未必,但若赫連甲忠於魏國而非蕭靖本人的話,做出這樣的舉動也在情理之中。”..

傅靈川大感意外:“怎麼說?”

“他這一斧雖然驚世駭俗,細想來卻是恰到好處。”馮妙君以手支頤,“彼時魏國分裂,內鬥不休,嶢人又要插手。得嶢軍之助,蕭靖就有可能與魏廷分庭抗禮,但要打敗魏廷、奪回都城和王位,恐怕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如此,魏國就會耗得民窮財盡、疲弱不堪。這也是嶢國最希望看到的。”

軍閥割據、分裂內亂對於國力、國民的消耗最巨,歷史上已經有無數先例。

“假設你我是赫連甲,那時進不得魏都、殺不掉蕭衍,卻又不希望摯愛的祖國從此分崩離析……你該怎麼做?”

傅靈川是聰明人,聽不到一半眼睛就已亮起,拊掌道:“是極,不若反手殺掉蕭靖,將未來延綿不絕的禍事消彌於無形!”

如此,魏國就可以快速統一,嶢人的陰謀也不能實現。這次內亂持續不到一年,對魏國來說不算傷肝動肺,只要休整一段時間,國力自然還可以恢復。對魏國百姓來說,誰當國君有什麼要緊?反正都是蕭家人坐莊。

他們要的,只是個太平安生。

只是這種辦法,一般人根本想不出來,甚至從情理上都無法接受。殺掉蕭靖的赫連甲,哪怕是戰功累累,也免不了下半輩子被人戳脊梁骨。

赫連甲若真是這樣大公忘私之人,是魏國之福,否則……

傅靈川搖了搖頭:“魏國平亂,迅雷不及掩耳,我猜嶢國都未做好準備。蕭靖既死,蕭衍應該準備肅清太子黨、繼位為王了。”

馮妙君遺憾道:“鄭王后和蕭吾不能給我們拖延更長時間么?”

“希望罷。”傅靈川也鬱悶哪,“鄭王后困於深宮,蕭吾羽翼未成,只能借外戚之力。”

馮妙君和他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心裡所想:

太子黨的贏面,幾乎為零哪。先前太子軍攻打魏廷時他們屢次發力都顯不足,一一俱被鎮壓,現在也不必再掙扎了。

她不禁去想,在魏國這一場震驚世人的政變中,雲崕發揮了多大作用?

她這裡怔怔出神,傅靈川也在凝望着她。兩人坐在小園中,涼風習習,她身後就是怒放的桂花,俏面花顏交相映,美得不似真人。他記得堂妹的本來面貌,其容色之盛,比起當年的安夏王后有過之而無不及,今年卻僅是二八年華。

但這樣的美貌太有欺騙性,讓人忙於驚嘆她的容顏,卻忽略了她的人本身。

傅靈川在講解情報時,有意不去闡述多國之間的關係。那是好紛繁複雜的矛盾糾葛,莫說是個流亡民間的公主了,就是六國當中的廷官都未必能理清。

可她不僅聽明白了,甚至舉一反三,顯然早對天下大勢瞭然於胸。

這就說明,過去幾年裡她絕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個閑適的升斗小民。在過去幾天的接觸中,她都有意無意避開他的試探,除了現有的名字和身份,傅靈川至今沒弄清她的過往。

她從哪裡來,為什麼需要金枝玉露,甚至要拋下國家大事來找陽山君?這些她都咬緊了不說,傅靈川無可奈何。

這位不知過往的堂妹,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

有王如此,新夏國恐怕從此要平添許多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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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三日。

馮妙君這時都有些佩服傅靈川了。明明他心憂新夏,明明他不滿馮妙君因私忘公,明明他們每天呆在太平城裡,付給鶴妖的靈石還在嘩嘩流出……

可他壓根兒不說,甚至不曾流露半點不滿,每日陪伴在她左右,依舊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這人心性深沉,涵養功夫更棒,比雲崕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好多了。

這天傅靈川陪她出門遊逛,走近城北就聽到炮仗聲,噼里啪啦響了有頓飯功夫,隔着幾條街都能聞到濃濃的硝煙味兒。

馮妙君望向那個方向,奇道:“哪家在辦喜事?”

這裡可是太平城的富人區,遍地豪宅,主人非富即貴,其中權貴數量佔了絕對上風,光有錢還住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