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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這才低聲問道:“盟議之事,兩位考慮得如何?”

馮妙君揚起秀眉:“經過這次爆炸,雲國師心裡沒數么?”臣民都走了,她說話也就沒有那般客氣。“新夏人不願與魏結盟。”

雲也不生氣:“新夏如今內憂外患,卻還要死守過去的仇恨么?”他微微前傾,“我們說得直白些,定了盟議,就是要錢有錢,要太平有太平;不定盟議,難道新夏還能反攻回魏?”

總之一句話,簽下協議就有錢有太平,不簽就什麼都撈不着,除了繼續保有滿腔的仇恨。

從買賣的角度上看,當然是簽了盟議最划算。不過中間再摻雜國深家恨,民眾情感,這事情就變得分外棘手。

有些事兒,你明知該怎麼辦,但就是不能那麼辦。

傅靈川終於苦笑一聲:“簽了這個協議,我們再無法取信於民。”交好魏國就會失掉民心,新夏也就失了元力,無論是誰要承擔這樣的後果,都必然慎而重之。

馮妙君忽然輕咳一下:“國民的信念都可以引導,但若是與魏結盟,我們面臨的麻煩可不止來自於國內。”她頓了一頓,“燕國可不希望看到這份盟約。”

徐廣香凝聲道:“燕國遠在天邊,還能管着女王大人的手不讓簽不成?”

“那倒不是。”馮妙君笑吟吟地,“不過燕王已經通過十九王子傳話,願意為新夏抗擊外侮出一份力。”

“他開了什麼條件?”

馮妙君看了傅靈川一眼,後者會意:“燕國和新夏原本有些……協定,如今可以暫緩。”

協定,暫緩?這是什麼意思?

徐廣香還未聽明白,雲已經笑道:“那不過是暫緩,怎比得上魏國直接拿錢贖罪來得有誠意?莫忘了,只要王上點頭,新夏的西南邊患問題也一併交給我們就好。燕國再強橫,手也伸不到這裡來。”

的確,燕國在南大陸,遠水解不了近渴。

馮妙君接過話頭:“我們與魏結盟,必要承受燕國的怒火,這就不是銀子可以解決的問題。”

“王上是怕燕國先滅熙再滅魏,於是便可以伸手懲治新夏的自作主張了?”雲笑了幾聲,又忍不住咳嗽,“你未免想得太長遠了。大魏若是被吞併,無論新夏和魏結盟與否,燕國恐怕都不會放過你們。”

燕國為什麼扶植新夏?還不就是為了均衡北大陸的關係。它自己鞭長莫及,就想起遙控之法,最好就是能培養聽話的新夏,乖乖替它牽制日漸強大的魏國。

原本這一招應該會奏效,哪知半途殺出個馮妙君,頂替了冒牌的長樂公主。於是燕王的種種手段忽然都落了空,新夏重新獲得了自由選擇的權利。

是選擇發展,還是選擇仇恨?

燕國如想懲治不聽話的新夏,就要先剷平路上所有阻礙才能夠得着它,這就包括了熙國、魏國,甚至還可能有國。

馮妙君知道,燕王的確通過趙允傳回了話。這對父子之間大概有什麼特殊的聯通之法,能遠隔千山萬水傳遞消息,但想來代價也是很高昂的。

不過,“魏國請求新夏結盟”這個消息,值得。

燕王的反饋很乾脆,直接返還新夏未來七年的供奉,那麼就是大量紫金砂和靈石,以及西部六城未來七年賦稅收入的三成。

那可是個天文數字。

之所以說是返還,因為雙方定下的是血契,不能更改,新夏少交一兩銀子都不行。因此燕王只好將“免除”兩字改成了返還。

說到這裡,雲又加了一條:“這樣罷,為表誠意,魏國的賠禮再加一千萬兩銀子。”

一千萬兩!

馮妙君瞪着他。

這不是一千兩,也不是一萬兩。瀘泊六城的全部產出,兩年都沒有這樣多!他卻眼都不眨地拋了出來。

魏國的實力當真雄厚。

馮妙君不得不承認,這種一擲千金,直接往人臉上甩錢的無禮行為真是太……

太有效了。

立國剛滿一年的新夏,最缺的就是錢!

她看了傅靈川一眼,也從他眼中看到了心動。燕國開出的條件無非是減免,新夏想得什麼實惠也是一年以後的事了,哪及得上魏國痛痛快快立刻交割大筆銀子,立刻幫着新夏除去邊患這麼直接,這麼有誠意?

至於兩國之間的世仇……大國論政,哪有永世的仇敵?

“此事……”傅靈川沉聲道,“我們會慎重決議。”

這話,馮妙君之前在歲宴上也說過。可是這回從傅靈川口中帶出,才真正有了份量。

雲往後倚到靠背,懶洋洋道了一句:“我等新夏給我的好消息。”

離開魏使下榻之處,傅靈川喚來心腹重臣,和馮妙君關起殿門仔細商量了一個下午。這回,馮妙君帶上了徐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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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依舊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馮妙君顧鏡自視,換了兩身衣裳仍不滿意。白板附在她耳邊嘰嘰喳喳:“換那身鵝黃裙子,好看,襯得我女主人又軟又嫩。我再變一隻黃金牡丹步搖,雲大人最喜歡牡丹了……”

馮妙君面色一變,將它抓下來扔在梳妝台上:“他喜歡牡丹關我甚事!不許變。”

那魂淡喜歡牡丹么,她怎麼不知道?

“呃……”白板緊緊閉嘴,看着她換好衣裳,又着宮人給她挽好了髻。她也不用甚名貴首飾,只戴那隻月下花開的釵子。

人美,怎麼妝配都好看。在別人那裡是簡樸,在她這裡就成了素淡。

最後馮妙君要它變成金龍耳環,重新戴了起來。

“走吧,去安慰那個病號。”

她的情緒似乎有些波動,白板聰明地保持着沉默。

所以,女主人最後還是換上了這身美美噠鵝黃裙子,對吧?

……

魏國使團被安排在攬秀園。這裡景緻很好,園中分布四座精舍,除了雲和徐廣香各佔一座,剩下兩座由其他使團成員共住。

馮妙君一路暢通無阻走到舍前,卻聽裡面傳出些動靜。她才跨過門檻,就見太醫大步行來,走路虎虎生風,見到她先是一怔,趕忙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