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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崕露齒一笑。月光下,馮妙君覺得他白牙都閃着寒光:“當然是我。否則你以為我這些天都去了哪裡?趙允這小子算盤打得倒好,在印茲城挑唆嶢人頑抗到底,自己還想置身事外。可惜,他也沒跑出多遠就被我截住了。”

馮妙君的臉色難看。怪不得她收並嶢地之後的幾天里,這傢伙都沒有露面,想來是在調查趙允下落以殺之。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會悶頭吃下這種啞巴虧?

果然,他在籌備送她的“大禮”。

他溫聲細語:“魏軍早早就已西退,他卻死在印茲城外十里。你猜,燕王會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燕王前十八個兒子都沒了,趙允就是他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即便不是太子,他在燕王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是不同的,並且趙允也相當能幹,他要是死在嶢地,燕王怎麼肯善罷甘休?

馮妙君氣得手都抖了,真想給他一記黑虎掏心!然而即便在這樣怒火衝天的時刻,她強大的理性依舊在兢兢業業地工作着,所以她改為一把揪住這人的衣襟,幾乎貼着他耳邊咆哮:“卑¥¥鄙無恥!”

他來這一招嫁禍於人,她真是洗脫不清了。即便她指認雲崕所為,無憑無據地,燕王會信么?

雲崕倒是一點都沒被她的河東獅吼嚇着,只笑吟吟拍了拍她的肩膀:“謝謝誇獎,禮尚往來。”

呼,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舒坦!

近距離看着她漂亮的鳳眼噴火,他心裡積鬱了多日的怒氣忽然就消散不少。那張小嘴那麼近,一張一合,他倒是很想低頭親上一口,但恐怕這隻炸毛小野貓會當場暴走吧。

馮妙君將後槽牙磨得咯吱作響:“我真不該救你!”

想起自己和他的性命綁定在一起,她就鬱悶得要吐血。

“安安怎麼捨得下我?”想起她在印茲城裡的冒險相救,他心裡一軟,眼中也閃過一抹柔光。無論她怎樣算計魏國、順走了勝利果實,至少她在乎他的安危。“從今以後,你和我、魏國和新夏,就是綁在一條線上的蚱蜢了。”

他和她早就是了,即便他不動這一次手腳!馮妙君眼中的火光之炙熱,幾乎能在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她戴着那副雲淡風清的面具很久了,難得看她這樣氣急敗壞,雲崕還是沒忍住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以後,請多指教。”

馮妙君一下就放開他,後退兩步,眼裡滿是懷疑:“你真地殺了趙允?”

“不是我,是剛剛歸順於你的趙汝山趙將軍帶人截殺了他。”雲崕笑吟吟地,“至少,趙允身邊那幾條漏網之魚能看到的也能指認的就是他。現在,他們應該快到海邊了,帶着趙允的屍首回去見他老子。”

今回這傢伙假扮的是趙汝山嗎?

趙允這趟公務本就是執行燕王的計劃,挑動印茲城死扛魏軍到底。印茲城裡這許多知情者死裡逃生,的確可能一回頭就將趙允恨之入骨。畢竟這是推他們去送死,現在他們還施彼身弄死他又有什麼奇怪?

所以,是馮妙君殺的也好,是其他嶢人殺的也好,有什麼分別?嶢地歸附於她,所以嶢人大將犯的事也就等於她犯的事,從邏輯來說,這也是完全沒有錯誤的。

哪有光享好處、不擔責任之說?

馮妙君送他一記死亡凝視:“你可以滾了!”

“天快亮了呢。”雲崕伸了個懶腰,“睡個好覺,回頭我們還有其他賬要算呢。”

馮妙君恨恨地伸手一揮,好似劃開了一片幕布。

四周漸成虛影,緊接着眼前一暗。

夢醒了。

她已經學會自由進出夢境之法,這花招再不止有雲崕一個人能用。

馮妙君緩緩睜開眼,天邊剛好翻出了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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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妙君收下嶢地後,其實原本的嶢國一分為二,以印茲城西部一百一十里的運通鎮至融江水域為界,往西往南的大片土地歸魏國所有,往東往北歸新夏所有。這是因為馮妙君奪下嶢國基石之前,魏國就已經侵佔了許多土地,從事實上具備了擁有權。

從這個角度來說,運通鎮已經變作魏國和新夏的邊界重鎮。

密切留意魏國動向的嶢人就發現,魏軍退回運通鎮以西之後,主力部隊雖然快速回縮,卻也留下一支兩萬人的軍隊駐紮運通鎮,並在這裡開山造田建立軍鎮,像是做好了長久經營的準備。

運通鎮離印茲城也不過是百來里路程,這給後者造成了很大壓力。嶢人知道,魏國並沒有死心,否則何必這樣虎視眈眈?

原本因為威脅盡去而重新質疑女王的聲音,一下就降低了。劫後餘生的人基本都明白一個事實:目前只有新夏庇護,嶢才能免遭魏國打殺,若它成無主之地,西邊那個惡名昭著的鄰居可不會客氣。

印茲城裡的形勢一天數變,隨着時間推移,一小簇人也扛不住了。這天,常駐嶢西南的將領吳傑終於主動覲見,他抓緊兵權很久了,一直沒有上交,是馮妙君手下官員的重點攻略對象。

他的到來還在情理之中,但是聽說與他同來之人,馮妙君卻感到有些意外。

這位,就是大將軍趙汝山。

在印茲城事變中,趙汝山扮演了重要角色。若非他最開始自作主張圍攻御花園,後來的局勢不會像脫韁的野馬,一路失控到底。若是嶢王父子還活着,斷然要治他的罪;可現在是馮妙君掌權,對她來說,他德高望重又無大錯,她還沒理由動他。

所以望着眼前跪倒的兩名大將,馮妙君是真地吃驚:“這是作甚!”

吳傑位階在趙汝山之下,這時就是後者開聲。趙汝山笑了笑道:“女王禦敵有方,魏人不戰自退。眼看魏夏協議還能維持嶢地數十年安穩,臣等心愿已了,想要歸隱人間,懇請女王開恩!”

馮妙君俏面上浮起不悅:“上書請辭的都到耳順之年,人家要告老還鄉,你們正逢年富力強,這時候要自請離去,可是不願侍奉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