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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窗戶都被打開,滾滾濃煙散了出去,李勝男被嗆得眼淚直流,趕緊舀了一些水洗了把臉,將被煙熏出來的‘煙熏妝’洗乾淨。

李勝男擦乾臉一抬頭就看到了無比辣眼睛的一幕:李寶俊彷彿是剛從非洲逃難過來的黑人朋友一般,除了牙齒和眼珠子之外,其餘地方全都是烏漆嘛黑的。

更讓李勝男一時間無法接受的是,李寶俊的頭髮被火燒了一個角,看起來具有莫名的喜感。

“寶俊,你趕緊洗把臉,把臉上的灰洗乾淨,然後扣個帽子理髮去。剪個寸頭,把燒焦的那一撮毛全都剪了!”

李勝男知道李媽在家裡管得錢緊,於是自掏腰包,摸出一張大團結來,遞給李寶俊。

李寶俊卻不敢接,他踟躕着搓了搓手,憨笑道:“姐,這錢你還是自己拿着吧,你如果真和我姐夫離了婚的話,往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我哪能收你的錢?再說了,不是說七月理頭髮死舅舅嗎?”

“咱舅家的日子過的本來就挺糟心的,東子哥不知道得了什麼病,現在連飯都吃不下了,一吃就吐,整個人身上都黃了,整個人就和塊生薑一樣黃”

“雖然咱舅和咱媽的關係不對付,但畢竟是親姐弟。前些日子,就是你剛嫁過去的時候,咱舅來咱家借錢給東子哥治病,不過被咱爸……額,被我爸用掃帚攆了出去,我看着咱媽躲在屋子裡哭了……”

李勝男愣住,前世她壓根沒聽說過這一茬事情,甚至可以說,前世的她自從嫁進賀家之後,就沒有和她那舅舅家來往過,後來她離開賀家,萬念俱灰地去了金陵念書求學,再往後就更加沒有任何交集了。

至於李寶俊口中所說的東子哥,李勝男倒是略微有些印象。

李媽實際上姓丁,而李寶俊口中的東子哥就是李媽的親侄子,她的親表弟——丁冬,一個小時候模樣長得很俊,笑起來帶着倆酒窩的男孩。

根據前世的經驗,聽李寶俊這麼一轉述,李勝男已經大致可以判斷出丁冬所患的疾病是什麼了——黃疸,而且多半是梗阻性黃疸。

梗阻性黃疸大多數是因為結石或者腫瘤堵塞了膽道,導致膽液無法正常下排入腸道內,而是憋在肝臟中,造成肝內壓力上升,當肝內壓力上升到一定高度時,膽液就會漸漸浮於體表,導致人的身上大面積泛黃,最後就連人的眼珠子都會變成黃.色。

造成梗阻性黃疸的原因很多,可是根據李寶俊之前所說的那句‘連飯都吃不下,一吃就吐’,李勝男可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確定,造成丁冬出現梗阻性黃疸的原因是腫瘤,而且還是一個已經脹大到壓迫住食道的大腫瘤。

值得慶幸的是,在確定腫瘤壓迫住食道的情況下,便可以暫時排除肝癌、膽癌、胰頭癌和胃癌的風險,但是將來會不會轉移,這還需要另當別論。

可不幸的是,癌之所以讓人聞之色變,最大的原因就是它的‘異變、擴散與轉移’,誰也不知道癌細胞會在下一秒發生什麼狀況,所以根本不可能提前做好應對之策。

一想到年紀比她還要小上一兩歲的丁冬極有可能患了癌症,李勝男的心裡就煩躁得不行。

她撓了撓頭髮,將大團結硬塞進李寶俊的手中,以命令性的口吻說,“你趕緊拿錢去理髮,剪個頭能花多少錢?”

“男人家家,怎麼磨磨唧唧的?你趕緊走,我來收拾家裡,不然等咱媽回來,肯定又得嘮叨個不停。你理完頭髮之後直接去醫院吧,別讓咱媽知道你回來過,不然全家人的耳根子都別想清凈。”

李寶俊拗不過李勝男,只能將錢拿上,用涼水就頭髮打濕,往後面捋了捋,然後便騎着自行車飛快地溜了。

李勝男將抹布蘸上水,開始一點一點地拾掇家裡,柜子上,窗台上……幾乎所有的地方都被煙熏得懵了一層灰,李勝男還沒拾掇了一半,李媽就和李亞男的罵罵咧咧聲就傳回屋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而且還是罵聲!

“李大江家真不是個東西,讓他要了那新院子,咱家要了那處老院子也就算了,居然還想將主意打到你爸自己蓋的這間院子上,做他的春秋大夢呢!他自己有本事生那麼多兒子卻養不起,卻將那賊膽子盯在了自家大哥身上,還要不要臉了?”

“你那爺奶也是一個眼瞎心瞎全身都瞎的,越活臉皮越厚,寶壯和寶國是孫子,寶俊就不是嗎?他們自己越過兒子,按照孫子的人頭分家產已經鬧大笑話了,現在還想着將你爸這處院子也吞了,當寶俊是什麼?不知道那李大江和他賊婆娘給老兩口灌了什麼迷魂湯,心都偏到太平洋了!”

李亞男也時不時地接應一兩句,她卻是沒有膽子和李媽一樣放開嗓子罵的。畢竟她還沒有嫁人,如果這辱罵長輩的帽子戴上,再扣上一個潑辣的名聲,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有誰家願意娶一個母老虎?

母女倆一個罵一個煽風點火,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院門口,李媽鼻子抽了抽,疑惑地問李亞男,“亞男,你聞到什麼焦糊的味兒沒有?媽怎麼聞着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點着了呢?”

着過火的地方,就算通風再好,那殘留在空氣里的煙味兒也不會在一時半會兒全都散去,李家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李亞男聞了聞,點頭道:“媽,好像是真的有什麼東西被點着了,不過你也別擔心,沒看到咱家好好的嗎?指不定是誰家着火了,咱不管那些,先把寫下的契約都拿出來,一會兒讓我姐看看,如果沒事的話,咱就得想辦法拾掇拾掇那舊院子了,總不能一直都讓它荒着吧!”

“就算蓋不起亮堂嶄新的屋子,那也可以先起幾堵牆,將院子圍起來,然後再把院子里的土給松一松,看能種點什麼菜就種點什麼菜,實在不行的話,咱就直接種她一院子大白菜,吃不了過年還能拿出去賣個幾塊錢……”

李媽強壓下心頭的焦慮,一邊點頭應和李亞男的話,一邊往屋子裡走,結果一進屋就看到家裡被蒙了一層灰的狼藉慘樣,她眼白一翻,直挺挺地朝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