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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田義正帶着一行人到了九樓的自警室,這座老舊寫字樓的業主為了搬運貨物方便,都希望盡量租用樓層低一些的房間,因此自警室一路從一樓搬到了九樓經濟不景氣,業主只要肯租房間,什麼都好說。

北原秀次進了門,仔細打量了一下自警室,發現這裡亂是亂了點兒,但沒有打鬥痕迹,而北條三信在室內轉了轉,也沒看出什麼異樣,又看了一眼沒關的電視,發現裡面是外國的足球評論節目。

龜田義正解釋道:“這是葡萄牙的一家電視台,本來我們在看今天葡萄牙的一場足球比賽,結果比賽剛結束天線就又接觸不良了。”

“具體是什麼時間?”北條三信詳細問道。

“比賽結束時間是日本時間九點十分,然後中山君就上去了……原本我們九點四十還要看另一場比賽的。”龜田義正為了證明沒有說謊,從桌上拿起一張紙給北條三信看,上面是他們自己從網上打印的節目表。

北原秀次站在北條三信身後也看了一眼,發現還真是足球愛好者,不單是葡萄牙的超級聯賽,像是意甲、英超、荷甲的比賽都有,而且還有一小部分是乙級、丙級聯賽。

難怪他們要自己裝個衛星天線,確實有些足球比賽日本電視台是不會花錢轉播的。

北條三信對足球比賽不感興趣,看了一眼便算了,只是指着滿是零食袋的茶几問道:“你們當時就是在這裡看比賽?”

“是的。”

“然後中山先生就去天台修理衛星天線了?”

“是的,他去修,我在這裡看着電視畫面。當時我看電視工作正常了,我就走到窗口大喊了一聲好了,然後就回來坐下繼續吃零食,但過了幾分鐘我聽到了他一聲慘叫,再跑到窗口看時,他已經……”

“是這樣啊!平時你們也是這樣調整衛星天線?”

“對,九樓和天台離得很近,叫喊聲能聽到。”

北條三信沉吟了一下,覺得這說法似乎沒問題,又問道:“從窗口看到中山先生墜樓後就直接報了警,沒先下去看看或叫救護車嗎?”

龜田義正搖了搖頭:“那是十樓的天台,北條刑事……您請看。”

北條三信站到窗邊向下一望,發現藉著院內的昏暗燈光,能看到死者的遺體,而死者那扭曲的姿式一看就已經過世了,不由緩緩點頭從十樓以上直接掉到水泥地面上,摔死是正常的,活着倒是奇蹟了,這屬於常識性判斷。

不過他看了龜田義正一眼,這人很冷靜啊!但是,目擊者性格比較冷靜是值得懷疑,但拿來當證據卻不行。

北條三信思考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這案子沒有太大疑點,直接放棄了,伸手叫過了村上繁奈吩咐道:“村上,我要回平芝町那邊,你知道連環暴力案現在有多受媒體關注,所以……這邊就交給你了。”

村上繁奈猶豫了一下,這不是她的工作範圍,但現在第一署出了大案子,搜查課的人手緊缺也是事實,現在抓她的壯丁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點頭道:“我明白了,北條前輩。”

北條三信叮囑道:“你等天亮聯繫一下這家公司的職員,走訪一遍,確認龜田和中山生前的關係,如果沒問題,就按意外事故結案,把筆錄和結案報告都補起來,你上司那邊我會拜託課長打招呼的,算是借用你兩天。”

村上繁奈敬了一禮:“是,北條前輩。”

這算是她第一次經手案子了,雖然是意外死亡案,但好歹也是個案子,需要走訪調查,雖然又要加班了,但感覺還算有意思。

北條三信安排好了,又找到了鑒識課的人員和當地交番的治安警吩咐了幾句,讓他們暫時配合村上繁奈,然後就要出發去平芝町那邊,那邊才是重案要案,近一個月連續六人身受重傷,弄得人心惶惶,媒體上罵聲一片,必須集中一切力量加快抓住兇手,不然縣本部就要派人下來了,到時職業組那幫官僚也要找分署的麻煩。

北原秀次剛把自警室轉悠完,正拿着那張節目表細看,同時拿着手機在網上查着東西,抬頭間竟然發現北條三信好像要走的樣子,連忙問道:“北條刑事,您要去哪裡?”

北條三信回頭看了他一眼,甩甩手就走了。也就是他看北原秀次還覺得蠻順眼的,不然就憑他在案發現場竄來竄去,他早就破口大罵了,但看他再順眼也不需要向他解釋自己的行動一個高校生而已,也就是看到是社會名人才沒有一腳踢他滾蛋。

村上繁奈解釋道:“北條前輩還有別的案子要辦,所以先走了。”

“這邊呢?”

村上繁奈無語道:“好像變成由我收尾了,大概要忙一兩天吧?按北條前輩的意思,要是明天走訪沒有別的問題,就按意外死亡結案。”

北原秀次看了龜田義正一眼,輕聲道:“但這不是意外死亡。”

村上繁奈吃了一驚,連忙將北原秀次拉到一邊,本能就責怪道:“北原同學,這種話不能隨便說!”

日本刑事案件檢方勝訴率高達99.9%,也就是由檢查官進行公訴時,基本已經鐵證如山,確保嫌疑人99.9%的可能性被定罪,然後才會動手,而日本刑事辯護律師的主要工作就是和檢方討價還價,盡量保證當事人不被量刑過重、能爭取緩刑、保釋等等在日本,干刑事律師不賺錢,在法庭上也是檢查官的應聲蟲,只能求饒,很憋屈,所以很少有律師專攻刑事案件。

這是有原因的。

在日本,被送上法庭對嫌疑人日常生活和名譽影響很大,一但上了法庭又是冤案,嫌疑人卻沒辦法向周圍的人一個一個解釋自己是被冤枉的,依舊會惹來同事、朋友甚至是陌生人的很大非議,而日本人最受不了別人對自己評價惡劣,心理很脆弱,往往就自殺了事自證清白,嚴重時甚至會割開肚子讓大家看看是不是真的“腹黑”。

所以,如果不是拿到鐵證,日本檢查官不會發起公訴,因為一但公訴失敗,被冤枉的傢伙再鬧一鬧哭一哭,社會輿論影響極大,負責的檢查官輕則被上司罵個半死,重則影響升遷,甚至最嚴重時需要開記者會在媒體上當眾道歉,然後引咎辭職。

警察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沒證據就指證一個人是犯罪嫌疑人,那對方投訴,或是通過政客、媒體喊冤,村上繁奈的狗頭能被上司澆上三桶狗血然後當場打爆。

她拉着北原秀次再次走遠了幾步,詳細問道:“你有什麼證據嗎,北原同學?北條前輩沒發現有可疑的地方。”

她也沒發現有可疑的地方,感覺就是一起令人悲傷的意外。

“決定性的證據還沒找到。”北原秀次微笑道:“不過我基本確定龜田先生有行兇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