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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防空警報消失的那一刻,上原京介帶着孫無情回到了安全屋。

對時局的把控也是他的本領之一,面對突如其來的防空警報,他沒有第一時間收集數據,而是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

“不管是進攻還是逃跑,我們都要做好準備。”上原京介迅速拉下了所有窗帘,從房間里抱出昂貴的紙和筆,鋪在客廳的地板上。

這是第一次他主動在大白天出現,過去的一周里,他每天早出晚歸,就是為了收集這些信息。

而現在,局勢變得更緊張了。

不管有沒有守護者,有沒有失落綠洲的幫助,他都要為自己計劃後路。

其它人抱着一點遲疑的心態走上前,上原京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行動中,於是他們只能看向孫無情。

“聽他的吧。”孫無情攤攤手,算是認同了上原京介的能力。

寥寥幾筆,紙上就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挪威地圖。蘇盡看了一眼,發現就算他自己來畫,也不會話的有多精準。

每一寸森林和河道,都被記在上原京介的腦子裡。

“我在這裡隱居了十一年,地方我都熟悉,這裡已經算是教堂的腹地,所以第一道防線,肯定設在這裡。”上原京介在地圖上給半個挪威描上了紅邊。

在他的筆下,教堂在北歐的防線,立刻被畫了出來。

西海岸之下,隱藏着無數的核潛艇基地。海岸線上,層層樹葉包裹下的森林,也暗藏着無數的狙擊手和地對空導彈井。靠近芬蘭的國界線附近,埋下了無數的感應器和地雷,不管是從什麼方向過來,都要和教堂的軍隊正面作戰。

尤其是,鎮守在北歐的阿爾忒尼斯,就在挪威的森林之中。

“阿爾忒尼斯的箭會影響恩賜,她肯定是負責攔住執法者。”蘇盡說道:“箭上搭載了反重力系統,支持半徑數百公里的精確打擊。”

“而且,你沒有算上圓桌騎士團。”上原京介提醒道:“如果我是喬治,北歐絕對會配備兩名圓桌騎士長,並且其中一個一定是格拉海德或者蘭馬洛克。”

“為什麼是他們?”承萬里下意識地問道。在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以及阿什隆市兩場戰役中,他都領教了兩名圓桌騎士長的恩賜。

“因為冬宮的克隆人?”蘇盡靈光一閃,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從聖彼得堡到斯德哥爾摩,離奧斯陸只有不到兩百公里。如果全都注射了斯文托維特的血清,那肯定是一支很強大的狂戰士軍隊。”

“如果他們和教堂的部隊遇上,這是不是個機會?”孫無情問道。

“現在教堂和冬宮應該是合作關係,或者說,互相利用。”蘇盡趴在地上仔細研究挪威的地形:“教堂應該只是預防他們反水,真正的戰場可能不在挪威。”

“不在挪威,怎麼會讓我們過來?”破壁者說道:“如果挪威沒有機會,上原先生怎麼會潛伏在這裡?”

聽到這裡,上原京介會心一笑,然後繼續在地圖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的紅圈。他下筆的動作非常穩,胸有成竹。

“一開始鍾離望讓我來的時候就說過。未來的某一天,他請我去殺一個人。”上原京介最終放下筆,看着在腦海中思考過無數遍的地圖,以及磨練了將近二十年的殺人手法。

“殺誰?”所有人都好奇。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殺一個人。”上原京介說道:“你知道嗎,這很有誘惑性。而且不是普通的殺人,是用上我的恩賜,我的學識,以及我們國家在那短暫的歷史中總結的經驗。”

這句話讓蘇盡想起了他書房裡,堆滿半個房間的書籍。上面是一些早已失傳的秘技。太陽國的原址因為全球變暖而大半被海水淹沒,許多人搬去了南美,所以這些所謂的傳統,應該都已經無人繼承。

但是裡面的每一本書,幾乎都有修復的痕迹。很多紙張都被翻得脆爛,但補上的字跡卻工整無比。

所以他看着上原京介突然興奮的表情,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

果然能做執法者的人,腦子都不太正常。

這樣看來,他口中的撤離,可能只是換個地方繼續打仗。

很難想象這種人一旦拿了現代裝備,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趁着上原京介沉思的時候,蘇盡給孫無情使了個眼色,慢慢向後退去。孫無情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他,在其他人的注視下和跟在蘇盡後面。

而上原京介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然後繼續拿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你在這裡說話,很容易被聽見。”孫無情關上蘇盡房間的門。這個房間就在一樓,走廊對面就是會客廳,以及正在沉思的上原京介。

“無所謂……我只是,想理一下思路。”蘇盡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滿房間的紙張已經送了出去,房間顯得有些空曠,並且充斥着一股老舊墨水的味道。

“時間有點緊,你是想說這個吧。”孫無情腦海里沒來由地冒出這個想法。他看着蘇盡有些黯淡的雙眼,和昨天來找他的承萬里幾乎一模一樣。

前幾天,他看見蘇盡在忙碌的時候,還沒有這般疲憊。

今天的防空警報,似乎觸動了很多人的心。除了上原京介,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所行動。他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智能系統,沒有武器,也沒有能源。本來執法者的戰鬥應該由國家軍隊來掩護,但現在,失落綠洲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抗能力。

如果剛才的防空警報是針對他們,可能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我一直不明白我爸讓我來這裡做什麼。”蘇盡推了一下眼鏡,即使雲芊流每天幫他擦拭,上面也多了很多老舊的劃痕:“如果說之前是為了下註失落綠洲,但現在看來,我認為還是需要書院的幫助。”

“但現在我們一個人都聯繫不上。”孫無情靠着牆,雙手一攤。這裡儘管不是他的房間,他也下意識的想使用恩賜,但想到雲芊流就在門背後盯着,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能聯繫上,我就不會在這裡苦想了。”蘇盡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這裡離教堂只有不到五百公里啊,五百公里啊。他們隨時都能過來,但我們到現在也沒有做好準備。書院做事從來不會這樣,毫無準備。我相信聯邦也是一樣。”

“這確實顛覆了一直以來的作戰理念。”孫無情低頭思考了一下:“但這一路走來,我倒覺得失落綠洲一直在推進他們的目的。”

“他們跟你怎麼說的?”蘇盡苦笑:“我是說鍾離望,怎麼讓你心甘情願的離開聯邦的?”

“這種事情,沒必要說。”孫無情很警惕的閉口不言,即使他回想了一下,鍾離望並沒有像對其它人一樣提出很多具體的要求。只是他看不慣聯邦的做派,僅此而已。

“好,那我們不聊這個。”蘇盡正面對着孫無情,從下往上直視他的雙眼道:“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麼進攻教堂。或者說,如果你是任何一方的指揮官,你該怎麼進攻教堂?”

“這和我……這都應該在計劃中吧。”孫無情皺眉道:“既然大家都做好了準備……”

“沒有人能做好準備,你忘記草原上王清野對我們說的話了嗎?”蘇盡的聲音慢慢放大,房間外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局勢不再任何人的意料之中,教堂算到了我們的營地,但沒有料到聯邦的加入。鍾離望算到了聯邦的加入,但應該沒有算到卡塔爾的叛變和溫蒂尼的死亡。教堂以為聖堂部隊加上阿爾忒尼斯可以完敗我們,但依舊沒有料到我們現在就在挪威。孫無情,局勢正在失控,你有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我認為,這些只是戰役的結果,干擾不了戰略上的安排。”孫無情的眉頭慢慢鬆開,雙眼又恢復了一直以來的淡然神色:“如果最終的目的是想要衝進教堂,那麼肯定要突破遍布整個不列顛島的防禦系統。我相信那裡的防禦和卡梅爾城不相上下,而就算是‘無名’,也花了二十年才往裡面送了幾個人。只憑我們現在的力量,衝進教堂只是妄想。”

“但如果這就是鍾離望看到的未來的一部分,不管發生什麼,我們應該都會進去。”蘇盡捏緊了拳頭說道:“我不太喜歡這種被命運驅使的感覺。”

孫無情聳聳肩,已經對這場談話表現出了些許的厭煩。如果沒什麼要緊事,他現在應該在房間里訓練他的恩賜,然後等着別人做好的一日三餐。或許他今天應該去幫忙洗碗,天吶,這裡連洗碗機都沒有。

蘇盡欲言又止,到口的話一句都問不出。不單單是怕屋外的人聽見,也是擔心自己的思考還有些不成熟。他掌握不了自己父親擁有的秘密,腦海里的那些陳年舊事完全不能支援現狀。蘇不盡腦海里的那些碎片,他真的想現在就拿到手。

防空警報……俄國的戰機,如今的東國,又在做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孫無情見蘇盡不再說話,轉身打開門就要往外走。但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情緒。雲芊流的藍色裙子一點點的出現在眼前,但她的雙眼,卻盯着走廊對面的客廳。

聽腳步聲,屋子裡,似乎多了兩個人。

“是……守護者。”站在走廊中央的雲芊流,比孫無情要更快的看到訪客的臉。

看來,踏着防空警報漏洞的人,不止上原京介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