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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無情回到休息室,房間內漆黑一片,床上傳來林清宇均勻的呼吸聲。他環顧四周,皺了皺眉。

破壁者不在。

他在回來的路上見到了卡塔爾和蘇盡,雲芊流和溫蒂尼就在這裡。現在房間內少了破壁者和持椅人。

中控室沒有他們的影子,人呢?

。。。

“你找我?”破壁者的語氣一向有些懦弱,這種懦弱彷彿是刻在他那瘦高的身體中的。他走過來,五官似乎有些皺在一起,像一桿枯樹。

有些陰森的山洞角落,持椅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圈出了一塊空地,四周被計算集群圍着,他站在中間。貝雷帽被拿在手上,似乎若有所思。

“失落綠洲滿打滿算不過三十人。而我和你,都是組織的中流砥柱。”持椅人緩緩開口,但破壁者覺得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如果不是鍾離望拉到了吳天成,我們肯定沒有辦法搭建屬於自己的人工智能,那不管我們再怎麼強大,也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立足。”

“你是找我聊這個?”破壁者瑟瑟縮着身子,似乎這個山洞裡很冷。

“不。”持椅人今天的似乎戾氣很重:“我是在說,間諜,或者背叛者的問題。”

持椅人加重了這兩個詞,下一個瞬間,空氣彷彿禁止。

他看到破壁者的手掌下意識地往後震了一下。

他身後是機櫃,他可以用恩賜逃跑。

對於微表情和微動作,在場的人都是高手。即使是這隱藏得很好的動作,也沒有逃過持椅人的眼睛。

或許,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想。

“在阿什隆市的時候,我負責準備給秦楚安的椅子,你負責最後的處理工作。”持椅人雙眼盯着破壁者:“鍾離望很早就希望把秦楚安抓來,不是研究,只是為了削減聯邦的實力。等到孫無情過來以後,這個計劃就變成了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他秦楚安的死訊。”

“秦楚安已經死了。”破壁者言之鑿鑿:“大家在刻意迴避這個話題。”

“為什麼我不這麼認為呢?”持椅人露出一種詭異的微笑,一步步靠近破壁者:“最後我親自去了那個房間,但是找不到屍體。我在秦楚安身上留下了印記,當然,也在那個房間里留下了一個生物,方便我回頭探查。”

“你又回了阿什隆市?”破壁者瞳孔一縮。這個舉動明顯和組織的綱領不符,那裡已經被標記為嚴禁出入的場所,如果沒有別人的幫助,持椅人很可能死在那。

“不要轉移我的話題,破壁。”持椅人逼問道:“屍體不見了,是不是你處理的?”

“我只是殺了他,毛髮和血液已經上傳給組織,你還有什麼好問的?”破壁者絲毫不示弱,不管那天那個房間內發生了什麼,他相信都沒有人知道。

因為房間就是他布置的,完全密閉的房間,只有他能進來。或許持椅人往裡面放了一隻螞蟻,他沒有料到,因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持椅人可以和動物互換位置。

“那我們在路上碰見的那個‘秦楚安’你怎麼解釋?”

“那個人沒有恩賜,你也看到了。”破壁者皺眉,似乎是嘲笑他的愚蠢:“孫無情自己驗證過的。”

“一直到最後,這個人也沒死。帶他一起離開的是你,或者你慫恿了孫無情。”很早的時候,持椅人就一遍遍的確認這段回憶,才慢慢發現這些端倪。

“這不能成為我叛變的說辭,你今天是不是找事?”被同伴如此追問,破壁者似乎有點生氣。

看到他終於有點生氣,持椅人反而露出了一絲得勝般的微笑。

因為他有他的撒手鐧,這也是他今天有底氣來和破壁者叫板的原因。

“有人拍到秦楚安最後跟着孫無情離開,但在最後卻被聯邦的人帶走。”持椅人說道:“我知道聯邦為這個少年準備了很多影子,但根據內部消息,來接秦楚安的人,正是他的父親秦兵。你別忘了,當時黑箱已經被打通。”

這句話似乎在破壁者心裡引爆了一枚炸彈,他似乎僵直了那麼一瞬間,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他確實在現場,但這種說法不能作為證據。或者說,就算是秦兵親自來接一個影子,也沒什麼大不了。或許就連秦兵也被蒙在鼓裡。

現在的問題是,承認,或者不承認。

他是現場第一人。

“確實如此。”沉默片刻,破壁者十分謹慎地開口:“來接人的確實是議員秦兵,但他本身就是一名優秀的機甲師,而且,我一直都確信那個人是影子,而非秦楚安本人。”

“在我們抓到他的時候,我也認為他是影子。因為他沒有用恩賜躲避萬里叔的攻擊。”持椅人說道:“但所有人中,只有你有機會把兩個人完全替換過來。東國大使館附近的臨時營地,距離市政府下面關押秦楚安的房間不到兩公里。如果是你,來回不需要半個小時。”

“這些都沒錯。”破壁者冷笑反問:“那他的恩賜你怎麼解釋?沒有恩賜,就算你推理得再完美也無濟於事。”

這一次,輪到持椅人啞口無言了。

的確,不管他嘗試推演多少次,也無法找出“秦楚安”沒有恩賜的原因。而對於他們這些執法者來說,恩賜才是他們的名片。

指紋、瞳孔、血液都可以造假,但只有恩賜,如果能出現造假的人,那大家也不用玩了。

“你所謂的內部消息,是誰告訴你的?”破壁者的身子慢慢前傾,站直了身體。他比眼前這個丹麥人要高,如果他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還算有幾分壓人的氣勢。

畢竟他們年齡相仿,輪恩賜,誰也不比誰差。

整片空間頓時安靜下來。破壁者和持椅人僵持着,兩人各懷鬼胎,各執一言,但都不肯勢弱。

面對破壁者的反問,持椅人沒有退縮,但也沒有更近一步。因為他已經用完了他所有的牌。

即使破壁者的動作加深了他對他的懷疑,但毫無疑問的是,他沒有拿到決定性的證據。

“東國告訴你的吧。”破壁者一語道破:“而且不是吳天成,是院長蘇不盡。”

這話不假,如果說有人能拿到在場的所有監控視頻,只有各國強大的計算機。而掌握東國所有資源的書院院長,肯定知道阿什隆市發生的事。

但這份資料肯定先經手吳天成。

而吳天成是失落綠洲的人。

如果破壁者有問題,應該先上報,而不是告訴持椅人。

“零”和守護者們會做出他們的決斷,而不是靠這名熱血青年的主動揭發。

不管從行事風格還是時機看,這次談話,都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懷疑我當然可以,但先要搞清楚,我們頭頂上還有那麼多人。吳天成作為‘零’的開發者之一,是組織的靈魂。如果他沒有提出異議,我覺得你不能輕信書院院長的一家之言。”

“但你不覺得奇怪嗎?蘇不盡明明知道吳天成是失落綠洲的人,我們為什麼還要擺脫他開發‘零’?”持椅人皺眉,有關破壁者的事忽然被他放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矛盾已經轉移到這個書院院長身上。

太過衝動和搖擺不定,或許是年輕人的一種通病。

“我們需要超級計算機來代替所有的普通人,沒有‘零’,組織沒辦法開展任何任務,沒有辦法處理收集來的資源。”破壁者說道:“如果吳天成叛變,那我們就不用玩下去了。”

“我無法理解,這相當於把組織的命運交給東國!”幾年前,在知道那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年輕男子的身份後,持椅人就一直抱有這種疑問:“我們是為了阻止那些鬼魂而存在的,東國這樣做,和聯邦那些人有什麼區別!?”

“誰知道呢?”破壁者很輕鬆的聳聳肩:“或許守護者有守護者的想法。或許‘零’早已經是獨立出東國的存在。但無論如何,這個世界上,你找不出第二個,意識可以和計算機融合的恩賜。除了吳天成,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如此輕鬆的駕馭這些超級計算機。聯邦如果沒有卡梅爾城這個枷鎖,‘朋友’早已經把整個國家毀了。”

說完這句話,破壁者準備轉身離開。他沒有正面回應持椅人的追問,也沒有暴露自己和林衛談話的事實。他知道他在組織里的位置,也知道組織有着不止一種的聲音。

但在終點到來之前,他們應該還是一股團結的力量。

持椅人只是不小心看到了破壁者一直盯着的真相。

但問題是,蘇不盡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持椅人?

如果對手是書院院長,他不敢怠慢。

“秦楚安已經死了,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我親手殺的。至於他的屍體,或許被教堂的人帶走了,這也是為什麼這次任務會選在歐洲大陸。”破壁者臨走前丟下最後一句話:“我希望你和我們一起保守秘密,然後在最合適的時候把這個消息告訴孫無情。一切都是為了終點,為了把所有罪惡,排除在概率之外。”

持椅人面露思索之色,站在原地,兩側的機櫃也和他一起沉默着。空氣中漂浮着無數塵埃,就像他在思考的問題一樣,無論如何也抓不住源頭。

倒計時,只剩下不到十五個小時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