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一言不發，兩腮緊繃。

“到作訓場蛙跳五圈，再頂撞教官跳六圈！”

“你——”

夜明及時打斷周文文：“報告，我們立刻下去。”

她拉着周文文和夏琴出門，後面兩人一個沉默，另一個嘀嘀咕咕地罵人。

作訓場邊上沒亮起路燈，三人摸黑蛙跳。周文文望宿舍樓，見沒人監督悄聲說：“biàntài教官不在，我們隨便跳兩圈得了。”

夜明跳過她身邊。“說五圈就五圈，不能偷懶。”

“但是身體好疼，而且洗完澡又出一身汗很難受！我的腳跳不動了！”周文文賭氣地蹲在原地捶打小腿。

其餘兩人越跳越遠，背影隱於黑夜，她頓覺孤單無助，氣呼呼地繼續跳。

基地附近沒有高樓大廈，只有隔壁孤狼連射來微弱燈光，她愈發覺得背後涼嗖嗖。忍不住回頭望，後面宛如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

“你們等等我！別落我一個……”

夜明和夏琴沒有回應，皆默默跳着。

還沒跳半圈，夜明的大腿開始酸疼，小腿石化般僵硬。她使用老方法把風元素灌註腳提速，身體瞬時輕盈幾倍。

好不容易追上來的周文文打破沉默，聽着她不停吐槽biàntài教官，夏琴心煩意亂。

哪知周文文跳到她旁邊替她不平：“那個biàntài分明故意耍我們！一讓你做室長就罰人，故意整你的吧？還編造一堆理由堵你！”

編造？她的話無意中刺痛夏琴，教官是否編造夏琴心裡有數。偏偏周文文哪壺不開提哪壺，一語刺中自己的心事。

“其實你有警告我們不能帶零食，你為什麼不解釋呢？那個biàntài錯怪好人了！他不該這麼說你。”

周文文的聲音能媲美蚊蟲，夏琴煩躁地大喝閉嘴。

周文文愣了愣，前面的夜明停下回頭。

“教官沒有錯怪我。”夏琴斜瞪周文文，“我作為老兵確實沒有想過指引你們，因為我覺得你們不配做我的戰友。我是倒了血霉才搭上你們兩個，要不是你經常頂撞教官我們會受罰？你不是第一天入伍，部隊的規矩還不清楚？你今天犯的錯誤比新兵還不如！”

靜謐的四周顯得夏琴的話尤其清晰。

“一個剛畢業、另一個當部隊是自己家裡，我沒時間陪你們玩過家家的遊戲！我亦不承認你們是我的隊友！”

言畢，夏琴獨自跳前去。

呆若木雞的周文文才消化完她的話，眼淚止不住地流下，宣洩一整天的委屈和惱火。抽抽搭搭的哭聲令夜明略微動容，她跳到周文文旁邊。

待她哭了一陣夜明才開口，“明天會變兔子眼，和你的機器人一樣。”

周文文眨着水光漣漪的眼睛，破涕為笑隨即又宣洩委屈。“以前在營里沒有人這麼說我，也沒這麼嚴格。一個只會撥弄電路的人還能怎麼厲害？我們每天的體能訓練只有晨跑、午間和晚間跑步，沒做過這種……”

說著她的淚水再度濕了臉蛋，聲音一抽一抽的話不成句。

夜明抽出一隻手撫她後背。“比起以前的你，今天的表現很好，不過還有很大進步空間。夏琴這麼說也是為你好，到時上了戰場你今天的訓練是保命的技巧。”

周文文泄氣地用力揉着鼻子，不服氣卻事實如此，自己確實連累大家。

“我第一次接觸嘛，好歹有個過渡期。就算沒有我也很努力適應了，我也不想她當我的戰友呢！”

“繼續跳吧，跳完能趕上斷水時間。”

“對哦，我還要洗澡！趕緊跳，我不要悶着一身臭汗睡覺！”

見周文文重現活力，夜明專心蛙跳。沒多久，突擊檢查完畢的璃來到作訓場邊上監督，借夜色掩蓋，周文文朝他吐舌頭。

最先跳完的夏琴沒有等兩人，獨自先回宿舍樓。

“她拽什麼，虧我好心分她一點零食。”熱汗源源不斷流下，周文文口乾舌燥。

“別忘了你的零食是我們被罰蛙跳的原因。下次別頂撞教官了，要是遇到更加嚴厲的，不止跳五圈。”

“哈？那個biàntài還不夠嚴厲？我下次在心裡罵，罵得他頭破血流，罵得他體無完膚！”

話音剛落，遠處射來一道鋒利目光。周文文冷哼一聲，加快速度。“本小姐不能讓他看扁！”

兩人跳完汗流浹背，汗衫能擰出水來。她們站起來便雙腿發抖，完全感覺不出雙腿在邁開了。

一踏上樓梯，周文文差點站不穩，幸好夜明及時攙扶。

“啊……”每次抬腿周文文就驚呼一聲，樓里儘是她“啊啊啊”的慘叫。

忽而哨子響了，她討厭的聲音傳來：“安靜上樓，想再跳五圈嗎！”

於是兩人靜悄悄地互相攙扶上樓。

趁還沒斷水，兩人拿換的衣物準備洗澡。夜明打開衣櫃就看見一瓶橘黃色的藥酒，她仔細想想，猜到是誰放的。“我帶了一瓶藥酒，我們洗澡完塗上吧。”

“好啊！我千算萬算就沒想到帶藥酒！”

兩人結伴去洗澡，恰逢夏琴洗完回來。她沒有看兩人一眼，直徑走進寢室。

這次她們只是匆忙地用熱水清洗，剛穿好衣服宿舍樓便熄燈。眼下黑得看不見對方的臉孔，只聽見水的流動。

周文文聲音顫抖：“夜、夜明，你在不在？”

溫暖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在。我們牽着手出去吧。”

周文文鬆一口氣，心裡異常安定。

熊小白伸腦袋出窗戶，一有人巡查就通報。

周文文伏在夜明床上接受指按，藥酒入膚火辣辣，舒筋活絡。她把臉埋在枕頭裡悶哼，每一着精準落在穴位上，力度強勁卻把握好分寸，她憋得額前布滿細密汗珠。

夜明問夏琴用不用藥酒，後者冷淡拒絕。

輪到周文文替夜明塗藥酒，她將對璃的怨氣轉為力度，使力按夜明的後背和肩膀。

十來分鐘後，熊小白通報有人來了。周文文火速爬上上鋪，而夜明蓋好藥酒放在枕頭底下。

兩人同時蓋被子合眼，聽見腳步近了。

寢室瀰漫藥酒氣味，璃掃視“入睡”的三人，轉身上四樓。

今夜，宿舍樓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