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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休的心隨之一顫,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悄然爬上他的脊椎,啃噬他所有的感官。他明明看着她的,並沒有見她受傷,為何……為何會這樣?難道,有人對蘑菇下毒?!蘑菇從小到大,身體一直非常好,鮮少有個頭痛腦熱,而今卻痛成這幅模樣,着實令人心中不安。

公羊刁刁從被子中爬出來,用牙齒咬着纏在手臂上的繃帶,口中急聲道:“死死……死不了!有我在,死不了。”

黃蓮忙上前,為公羊刁刁揭開綁帶,卸下夾板。

唐佳人瞪圓了一雙貓眼,顫聲問:“有人……有人給我下毒嗎?”

沒有人回答。

唐佳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身體一僵,瞳孔快速收縮,看向公羊刁刁,道:“你說,懷有身孕的人,如果中了化功散,孩子……孩子能保住嗎?”

公羊刁刁用力甩掉手上的夾板,吼道:“保個屁!”急忙下了軟轎,伸手去摸唐佳人的脈搏。

唐佳人滿眼希望地望着公羊刁刁,令公羊刁刁不忍再看。

公羊刁刁避開唐佳人的目光,凝神靜氣,摸了一會兒脈搏後,開口道:“沒沒……沒……”

唐佳人只覺得自己的頭部一炸,似乎被什麼東西用力擊中,竟是一陣轟鳴。她死死捂着腹部,高喊一聲:“我的孩子!”眼前一黑,竟是昏死過去了。

見慣了腥風血雨的唐不休、冷靜自持的秋城主、學富五車的孟水藍、機靈聰敏的孟天青、刁鑽善醫的公羊刁刁、桀驁暴躁的端木焱、躲在假山後偷窺一切的華粉墨、以及心狠手辣的二王爺和眾人,悉數傻了。

孩子?誰的孩子?唐佳人和誰的孩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冷箭般四處亂射。那是充滿懷疑和敵意的目光,交叉式落在幾位俊美男子的身上,真是恨不得將被懷疑者直接弄死!到底是誰?站出來!受死!

也有那自認為是娃兒爹的人,無畏生死,頂着眾人虎視眈眈的目光,直接痛哭失聲。

但見,孟天青直接撲向唐佳人,攥着她的手腕哭得肝腸寸斷不說,口中還痛苦地喊道:“都是我的錯!我是我的錯!明知道你有身孕,還讓你進了那池子!都是我的錯!我不配為人爹,都是我的錯……”

所有交錯的目光,瞬間擊中到孟天青的身上,就算無形,也令他千瘡百孔。

孟天青渾然不覺,哭得那叫一個痛徹心扉,任誰都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悲痛。他用力抹了一把臉,衝著唐佳人擠出一個笑,道:“我不應哭,不應讓你難過。佳人,孩子還會有的,你睡一覺醒來後,一切都會好的。你說娃兒爹是秋月白,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眾人的目光從孟天青的身上拔出,一起射向了秋月白。

秋月白的目光落在唐佳人的臉上,非但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反而對唐不休道:“我來負責。”

一句話,真是令眾人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這種事兒是隨便負責的嗎?佳人糊塗,你也傻了不成?若說頂天立地,承擔起一個家,諸位自認為都是可以的。就算頂包,何時輪到他秋月白負責了?心中那顆與眾不同的白菜,被豬拱了,男人們的心情可想而知。此時此刻,不大幹一場,還叫男人嗎?!

孟天青率先發難,直接打向秋月白。

秋月白閃身躲開,欲從唐不休的懷中抱過唐佳人。

端木焱大怒,吼道:“給老子打!”

肖勁問:“打誰?”肖勁之所為這麼問,是因為想直接當爹的人不少,他自認為武功尚可,卻不是這麼多人的對手啊。

端木焱吼道:“秋月白!”在端木焱看來,孟天青瞎嚷嚷一萬遍,不及唐佳人自己說一聲。既然唐佳人說,她腹中孩子的爹是秋月白,此時兒便跑不了。一想到秋月白在暗中對唐佳人出手,他就想殺其泄憤!

肖勁領命,襲向秋月白。

孟天青回過神兒,也襲向秋月白。

秋月白以一敵二,卻不見任何慌亂。

在這份熱鬧中,唐不休看向公羊刁刁,問道:“沒什麼?”

公羊刁刁從打得熱鬧的三人身上,收回目光,道:“沒……沒沒……沒事兒。”

所有的熱鬧,瞬間變成了一副畫卷,定格了這份熱鬧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孟天青一把攥住公羊刁刁的領口,急聲問道:“她真的沒事兒?”

公羊刁刁一扭頭,不搭理孟天青。

黃蓮上前,道:“孟公子,請放手。”一伸手,將公羊刁刁從孟天青的提拉中解救出來。

孟天青急得直蹦,跳腳着問:“孩子呢?!孩子也沒事兒?”

孟天青那副焦急關心的樣子,就好似在問親兒子怎樣了,令唐不休側目,禁不住在心中暗道:孟天青不會被蘑菇打了一招殘菊手吧?

公--

羊刁刁在萬眾矚目中,回道:“沒沒……沒……”

孟天青吼道:“沒了?”

公羊刁刁衝著孟天青翻了個白眼,道:“沒有!”

孟天青炸了,又要去扯公羊刁刁的衣領,被黃蓮攔下,跳腳問:“什麼意思?什麼叫沒有?!你平時磕磕巴巴也就算了,現在敢給我磕巴一個看看,上天入地,我打死你!”

唐不休垂眸看了唐佳人一眼,果斷抱緊她,直接躍起,甩下漫天的泥點子,瀟洒離去。只因,他心中已然明白,所謂的沒有,自然是沒有孩子。

聰明人不止唐不休一個。秋月白一甩軟劍,飛身躍起,追向唐不休,留下一院子人在那裡抹臉上的泥巴。

公羊刁刁轉過身,又躺回到軟轎上。

黃蓮為他蓋好被子。

孟天青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卻上來了固執勁兒,非要問個究竟。他追到公羊刁刁的軟轎旁,攥着把手,問:“公羊刁刁,你說她沒身孕啊?是這個意思嗎?”

公羊刁刁不想搭理孟天青,在被窩裡拱了拱身子,背對着孟天青閉上了眼睛。

孟天青又跑到軟轎的另一邊,扯他的被子,道:“公羊刁刁,你把話說明白。”

公羊刁刁睜開眼,不耐煩地道:“笨笨笨……笨死了!她是姑娘,來了癸水,喊……喊個鬼!”

孟天青的臉瞬間爆紅,半晌,才底氣不足地磕巴了一句:“你你你……你說話,真真……真氣人!”

公羊刁刁抬起腳,踹向孟天青:“滾滾滾!別學我!”

孟天青閃身躲開,罵道:“你個棒槌!”

公羊刁刁直接轉身,裹住被子,嘀嘀咕咕起來。

孟天青靠近,問:“你嘀咕什麼呢?”嗅了嗅,“有些香?”立刻警覺地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噴嚏一個接着一個一個地打出,打到他鼻子通紅,嗓子發乾,差點兒懷疑人生。

黃蓮示意隨從抬穩軟轎,第一個離開了東風客。

吳越等人見這一出鬧劇竟以孟天青一個接一個的噴嚏中結束,紛紛捂着傷口從池塘里趴上岸,躺在地上苟延殘喘。不得不說,唐不休出手時雖未下死手,但卻還是重傷了吳家人。有那激靈的,直接撞死,自以為躲過一劫。結果,這會兒唐不休走了,安全了,大家都“活”了過來,着實有些尷尬。

孟天青打着噴嚏對孟水藍道:“我着道了,阿嚏……”

孟水藍一臉嫌棄地道:“某不瞎,看得見。離某遠點兒,你可真夠臭的。”

孟天青一甩手,甩了孟水藍一臉的泥巴。

孟水藍掏出帕子,擦了擦臉,道:“待某恢復,非把你按泥潭你不可。”

孟天青道:“不用等你恢復,我現在就能……阿嚏……就能把你按泥潭裡!阿嚏!”

孟水藍動了動手指,道:“得,咱也回吧……”勾了勾唇角,笑中有了寒意,“閣里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

軟轎抬起,向外而去。

孟天青走在孟水藍身邊,摩拳擦掌道:“好……阿嚏!孟水藍,你說,人能不能打噴嚏打死?”

孟水藍道:“依某看,你這樣打個一兩個月,死不了,頂多腦子受損;若是接連打上一兩年……嗯,某說錯了,應該打不上一兩年,你就掛了。”

孟天青道:“孟水藍,你好像挺開心吶,唇角翹起那樣做什麼?”

孟水藍道:“你不是說,某欠了佳人一條命,得還嗎?某決定了,以身相許,想想……咳咳……想想就開心吶。”

孟天青用眼尾掃了孟水藍一眼,道:“別開玩笑。萬一,我弄死你怎麼辦?”

孟水藍同樣用眼尾掃了孟天青一眼,道:“天青,你得看明白一點,你不是秋月白、唐不休的對手。”

孟天青鄙夷地道:“怎麼,你是?”

孟水藍眯眼笑了笑:“拭目以待吧。”

孟天青呸了一口,道:“那就看看,鹿死誰手。”

孟水藍道:“就衝著你這話,你就沒法抱得美人歸。”

孟天青問:“為啥?”

孟水藍閉上眼,勾唇道:“因為……你傻。”

孟天青吼道:“孟水藍!”

孟水藍慢悠悠地道:“沒大沒小。”

孟天青在袍子上擰下一攤泥水,全部甩在了孟水藍的臉上,然後撒腿就跑。

孟水藍摸了把臉,咬牙切齒地道:“孟天青!”

孟天青跑到遠處,爬到樹上,蹲在樹榦上,笑吟吟地道:“注意形象啊,閣主大人。”

孟水藍乾脆閉上,不搭理這個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