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沒有直接去市裡，而是聽從電話的吩咐，故意忙了一段時間處理手頭後才啟程。等到了周軍辦公室外面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左右了。
敲門後，周軍讓王坤進來。王坤好好提了下精神推門而入。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周軍。市長有一雙和藹的面孔，並沒有顯得很威嚴，與其說是高官倒不如說他是一個和氣的地主老財。
但了解他經歷的人都知道，和藹的外表下到底潛藏了什麼東西——四十多歲就當上了省會城市的市長，豈會是一般人？
周軍先公事公辦的詢問了城建項目的情況。王坤自然是胸有成竹的做了簡單彙報，但周軍畢竟不是一般官員，他是在過去主抓過城建並有豐富經驗的人。很快就針對工程提了幾個專業性的問題。
王坤壓根沒拿資料出來，直接對答如流的回答了周軍的疑問。這讓周軍大為滿意，並轉換了話題：“行了，城建那邊不提了，最近你和老高的關係怎麼樣了？”
王坤微微錯愕，中午高亞林才剛轉變了畫風，但還是老實說：“還行。”
周軍微微眯起眼睛：“王坤同志啊，在我面前可別玩虛的啊。”這話也是很有深意的，那意思是你以為我不知道最近指揮部什麼情況？
王坤苦笑：“周市長，知道瞞不過您，前段時間我與高老的確有些小問題。”
周軍往椅子背上一靠：“還小問題？都有同志反饋到我這了。”
王坤趕緊拍馬屁：“哪是，周市長您是真洞若觀火，什麼都清楚。”
周軍大手一揮：“別給我戴高帽了。我要是真洞若觀火，那就該早早的解決這個問題。看把你這總指揮為難的。”周軍竟然做了自我批評：“老高是我的老夥伴了，我們也是有感情在的，而且他這個人也是比較倔，其他人不好勸他，只能我來做他的思想工作。”
王坤這才明白，原來高亞林的轉變是有周軍在其中解釋的！這讓他感動的不行：“謝謝周市長！”
周軍知曉王坤已經明白了他要表達的，於是客氣的笑着說：“不用謝我，咱們都是為了工作。”
“對對，您說的對。”王坤點頭應是，他早就發現了，在周軍面前，自己似乎一直被一股極為強大的氣場壓着——這還是建立在周軍對他友善的情況下，若是以對立面站在周軍面前得是什麼狀態？周市長果然名不虛傳。
事實上，雖然周軍平時看起來一團和氣，但他私底下官威非常足。言談舉止間威懾力十足。批評人時也是疾風驟雨般毫不留情。
“這麼說來，這兩天老高那邊有變化了？”周軍繼續開腔。
王坤點頭：“是的，今天他看起來挺開心的。”等於是應下了剛才說的話，再次表示已經明白了周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謝謝周市長。”
周軍笑了，他看向王坤的眼神充滿了審慎。大概是在判斷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否值得作為他的得力幹將進一步提拔？
半晌，周軍點頭回應：“不用感謝我了，把工作做好，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這話雖然沒什麼毛病，但王坤的人情已經認下了，顯然以後兩人必定會有互動。
周軍是市長，亦是市委的副書記，市裡的政府工作都由他來主持的，所有事關市裡的重要工作，沒他拍板就不能進行。但提議的事兒卻不能由他輕易做，畢竟很多事兒都牽扯甚廣——提議人和拍板人都是他，豈能不惹非議？
於是官場上自然就有了默認的合適做法，以周軍這級別來說，真要想做什麼事兒，自然會有下面的人，會根據他的意思向市裡提出工作建議。
到時候市委里該審核的就審，該議論的就議。一切該有的程序都有會有。無論是否審核通過他都不在意，反正有什麼問題也牽扯不到他身上。
官場如同棋局。有些人是下棋之人，有些人卻是棋子，而有些人卻是圍在一邊的看棋局的。隨着情況變化或者棋局大小，這些人的位置也在隨之變化。並非一成不變。
比如說周軍，他在省里算大嗎？不，他只算棋子。但在市裡呢？他是不折不扣的下棋人。而王坤和很多人一樣，都是棋子的身份。
但棋子與棋子之間也是相差巨大的。“過河卒”與“連環馬”，哪個棋子更有用？對周軍來說，王坤到底是卒還是馬？
棋子的重要性，決定了王坤是會被隨時當棄子，還是會在棋局中戰到最後、笑到最後。
王坤從市裡出來後，並沒有直接回到指揮部。而是選擇去了一趟工地——得到了周軍的青睞，讓他備受鼓舞。周軍在談話中已經表達了很重要的意思，只要王坤把城建項目做好，那必然會有更好的升遷機會。
三十多歲的副廳級幹部，這是什麼概念？整個官場上能做到的都是鳳毛麟角。
王坤到工地的時候，已經是臨近晚飯的時候了，工人們都已經下工準備晚飯了。工地上只留下了各種器械也準備好的建築材料。
王坤掃視了下，發現很多建築公司已經進場了。一些辦公用的板房已經建立，一看就是那些公司做的，上面還有各家公司的廣告牌和安全口號。其中一家企業還在板房周圍擺了一些綠化盆栽。
王坤有些驚訝，在工地上還不忘擺綠化的企業實在少見。不由得對這家企業感了興趣。定睛一看，發現不止綠化，連出入的小路上也鋪了碎石子，顯然是十分講究。
王坤忍不住點頭，覺得這家企業不錯。對辦公環境和對外展示都這麼上心，想來對待工程也會更加認真。
陪着王坤來到工地的陪同人員，發現了王坤注意力所在，於是主動接話：“那家似乎是山江建設的辦公地點。有牌子，王總要進去看看嗎？”
“好，那就進去看看吧。”王坤欣然同意。
王坤順着碎石路朝山江建設的辦公板房走了過去。外面看起來已經不錯的辦公區域，裡面竟然更加舒適。
王坤都有些忍不住讚歎，山江建設不虧是專業的建築公司，能把板房組成的辦公區，做的跟市區里寫字樓的環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