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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一響,同學們就像是脫韁的野馬,鈴聲都沒響完,就下了三層樓。

“柚子,一起回啊!”陳柚清收拾着東西,斜後方的女孩突然叫她。

“嗯,等我一下,馬上好。”

十點之後的城市依然喧鬧,尤其是校園門口,接孩子的家長把學校門口本就不寬闊的道路堵得滿滿當當,鳴笛聲此起彼伏。

陳柚清家裡就在學校附近,走路只用八分鐘。

金市二中緊挨着一個老舊的小區,雖然破舊,但依然不能改變它是個學區房的事實。

金市二中是市裡排名第二的高中,雖說金市是個十八線小城市,但教育成果在全省都赫赫有名。

當然,這個名聲完全屬於一中,跟二中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說是排名第二,但來這裡的學生,哪怕是優等生,也自覺低人一等,很是不甘心自己沒能考上一中。

陳柚清家境不好不差,家裡在這個着名的學區房小區有兩室一廳的房子。

但拋開學區房來看,這裡的居住條件確實不好。

樓房外面掉漆嚴重,線路老化,物業的人在一起抽煙打牌,對整個小區的髒亂熟視無睹。

畢竟每年八百塊的物業費,在這個城市基本屬於墊底,也不能指望人家有多上心。

“我回來了。”

陳柚清打開門,屋子裡一片冷清,沒人理她。

陳柚清已經習慣了,自從跟那個男人離婚之後,她媽跟不要命一樣,每天下班之後又接了兩份工作,她跟老媽大吵好幾次,就想讓她多休息休息,自己可以少花錢,但每次都不歡而散。

陳柚清手腳麻利的洗漱之後,鑽進自己的小卧室,打開檯燈,開始寫作業。

“叮鈴鈴……”

床頭的老年機聲音非常刺耳。

陳柚清面無表情的拿起手機,神情陰鬱,在學校時常掛在嘴邊的笑容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事說事,沒事我掛了。”

陳柚清非常冷漠。

“我要五百塊錢,通知你媽明天放門口地毯下面。”

“放心,這是這個月最後一次。”

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陳柚清一陣一陣的反胃。

本來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討價還價,突然就止住了。

“你現在在哪?”陳柚清的瞳孔漆黑,嘴唇蒼白,檯燈冷色調的燈光下,就像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女鬼。

“乖女兒,是不是想爸爸了?”故作姿態的黏膩聲,讓陳柚清真實的乾嘔了一聲。

“我現在就有錢,你過來拿上,記得你說的,這個月最後一次。”陳柚清忍着生理性厭惡,冷漠的說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在小區門口。”

陳柚清深呼吸之後,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當然,是空的。

然後隨手把桌上的裁紙刀放到了寬大的校服兜里。

裁紙刀是推壓式的,只有一厘米寬,但足足十多厘米長。

陳柚清的神情怔了一下,突然有一點頭疼,那男人五大三粗的,單手都能一個人打她和她媽媽兩個人,這麼多年也不是沒反抗過,但對方的潑皮無賴手段太過下作,她和她媽真的纏不過。

沒辦法,才破財消災。

陳柚清其實知道這是飲鴆止渴,但她媽媽也只是希望撐過這三年,給她一個相對安穩的學習環境。

自己怎麼又不甘心,想反抗了呢?

陳柚清茫然的看着自己並不細膩的手,能清晰的感覺到一波又一波的絕望襲來,讓她很想在胳膊上,腿上,劃幾道口子冷靜冷靜。

但她忍住了。

她第一次感覺到,哪怕身體在顫抖,但意識依然清明沉靜,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單元樓下,昏暗的聲控燈旁邊站了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人渣,長着一張很容易讓人相信的臉,老實憨厚,身材寬大。

如果不是眼睛裡時不時閃過的貪婪和戾氣,那再高明的人都容易被這張麵皮騙過。

陳柚清知道,這就是這幾年懶得裝了而已,那會她媽媽想離婚的時候,鄰居親朋都覺得媽媽無理取鬧,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好人。

她倆連證據都沒有,那人打完人之後,如果她們身上的傷不好利索,是不可能讓他倆出門的。

如果不是這人後來沾染上賭博,本來頗為殷實的家財輸的一乾二淨。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正因為賭博,讓大家看清了這人的真面目,哪怕證明不了家暴,但賭博的理由也足夠起訴離婚了。

陳柚清沉了沉心思,她只要選擇不聽話,等待她的就是沒完沒了的糾纏,無賴。

她應該是不敢的。

可矛盾的是,她的動作比思緒還快。

晚上十點半,小區只有零星幾點燈光,但還是陸陸續續有人回來,畢竟是學區房,在這裡租房子的學生不少,高三學生回來的更晚一些。

陳柚清站在一處草坪旁邊,揮手示意。

趙立雷看着高高瘦瘦的女孩……手裡的信封,眼前一亮,大跨步走了過去。

草坪旁邊光線很暗,什麼都看不清。

“想要錢?趙立雷,麻煩你認清自己。你跟我媽早就離婚了。”

女孩湊近男人的耳邊,幽幽說了一句。

趙立雷愣了一下,深深看了女孩一眼,就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這個女兒她實在是太了解了,這層故作狠辣的外殼,着實是一戳就破。

本質就是一個膽小鬼。

趙立雷胳膊一伸,直接把人攬過來,大手死死捏在陳柚清的肩膀上,已經能聽到骨頭摩擦的咔咔聲。

“一定青了。”陳柚清心想。

“但是不夠。”

陳柚清天真的朝着趙立雷笑了笑,纖細的指尖以迅疾的速度戳進了肚擠眼下方三寸的一個位置。

就一層毛衣阻隔,根本影響不到這一指的力量。

趙立雷頓時覺得整個下半身一麻,難以忍耐的疼痛從小腹升起,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樣。

這麼多年他早就拿捏慣了這對母女,竟然受傷了?

陳柚清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雙指併攏,精準的戳在好多個穴位上。

疼……麻……哆嗦……甚至是失禁感……

趙立雷慌了,他根本顧不上想這就是個小女孩,直接當成了平時混社會打架的敵人。

捏在肩膀上的手直接移到領口處,一巴掌就要扇上去。

陳柚清的瞳孔顏色更深了,橫掌直接切在對方胸腹處。

趙立雷雙腿無力,忍不住就要跪下去。

陳柚清撲進了他懷裡,撐着他不倒下去。而男人的手,正處於陳柚清口袋的位置。

“趙立雷,高位截癱,想試試么?”陰森森的女聲讓趙立雷心裡一驚,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出了大問題。

陳柚清當然不可能讓他高位截癱,那就是故意傷害罪,周邊這麼多目擊證人,她狡辯都沒得可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