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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京城還是與往常一般繁華,燈籠綵綢,元宵燈會,襯着偶爾飄下的小雪,宛如一幅濃墨重彩的年畫。

京城近些年氣候詭異,冬天已經很少下雪。

今年元宵佳節,天公作美,儘管只是再小不過的細小冰晶,也足夠讓人驚喜。

有人說,一下雪,故宮就成了紫禁城。

而故宮,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變成紫禁城。

蕭清站在故宮正門之前,望着那近乎四十米高的硃紅色大門,拿着那張調令,走進了這座巨大的宮殿。

故宮以修繕為由,閉館三天。遊人免進,連同廣場,都安靜的不似帝都。

蕭清順着午門向前,直到太和殿才看見一道人影。

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後,蕭清心中一凜,只不過一月未見,賴玄明的膚色已經蒼白的有些透明。

如同一個青白的瓷器,那淺淡的笑容,是刻畫在上的紋路,涼薄又沉重。

“上元佳節邀閣下前來,多有冒昧,見諒。”賴玄明的眸子透出微微暖意,讓他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玄明大師。”出乎賴玄明的意料,蕭清面色莊重的行了一個晚輩禮。

賴玄明微微一怔,無奈的說:“看來是不需要我多做解釋了。”

蕭清搖了搖頭:“我也沒想明白你到底是什麼人,然而調令出自你的手中,便足以讓我有一番猜測,但我寧可希望我猜的是錯的。”

賴玄明也不多解釋,只說了一句:“跟着我。”

蕭清跟着他從太和殿一路往回走,與來時不同,蕭清在認真的觀察這座位於京城中軸線上的宮殿風水。

最終二人停在城樓上。

“你看這京城如何?”賴玄明問蕭清。

蕭清看着京城周邊環繞的五彩祥雲,團團若蓋,呈青、黃、赤、白、黑五色,或現龍身,或結鳳彩,瑰麗紛呈,自成盛景。

這本是京城的天子之氣,可如今這祥瑞之氣卻有種盤而不聚,浮於上空的現象。

蕭清嘆道:“果然是京城的龍脈出問題了。”

賴玄明話語沉靜,說道:“早些年為了經濟發展,國家不得不擴建城市,幾十年間,高樓大廈迭起,整個城市幾乎成為一座鋼鐵叢林。”

“當時很多風水師上諫,直言這樣做不行。幾十層高的樓房,地基要挖多深?這樣不顧後果的擴建,基本就是在自絕後路,說嚴重點,這是親手挖斷了自己的龍脈,一步一步斷了國運。”

“其實上層也知道後果嚴重,但當時發展只要慢一步國家都會瀕臨崩潰,只能走這樣極端的路線,先保住眼前。”

“近些年形勢穩定之後,國家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回過頭來,京城就已經這樣了。”

蕭清看着那漂浮不定的祥瑞之氣,問他:“上層這是打算遷都么?”

只有遷都的決定,才會讓京城的天子氣如同要脫離此地一般,極為不穩。

賴玄明的聲音無悲無喜:“兩條路。若能挽救京城的情況最好,若不能,遷都。”

蕭清正打算繼續問,就聽到賴玄明說:“風水之道絕不會有真正的絕境,不能起死回生,那只能是水平不夠。京城並非真的不可挽救,只是難度很大。”

“我用了很長時間尋找,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

“楊蕭清楊大師,我在此鄭重的徵求你的意願。”

“你可願為華國國運放手一搏?”

蕭清看着賴玄明,轉頭望向這繁華似錦的京城,笑了笑,說:“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不必謙虛,如果現在的風水界有一個人能完成這件事,非你莫屬。”賴玄明肯定的說。

“那你呢?”蕭清突然問道。

賴玄明可是被冠以仙為名的風水大家,蕭清再自信也不會天真的以為才接觸風水兩年的自己能比這個人強,為什麼他不自己上?

“我當然有其他任務。不然把所有希望寄託給一個小丫頭,不留一點後路,可能么?”賴玄明難得開起了玩笑。

蕭清:“……”

是是是,你最厲害。

賴玄明將蕭清帶去了一間屋子,房間很大,牆上掛着一幅整個京城的堪輿圖,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典籍,蕭清大致掃了一眼,居然好多本她都沒見過。

賴玄明指了指書桌上的一踏資料,一本正經的說:“京城現在的情況和一些風水局的前期準備全部在這裡,看完以後,明天上午六點,在廣場祈天開壇。”

說完毫不拖泥帶水,轉身離開。

蕭清看着賴玄明離開的背影,悠悠嘆了口氣。

不要戳破別人的傲骨,哪怕知道他只是逞強。

……

正月十六,凌晨六點。

卯時,正值破曉。

廣場前憑空立起了一座祭壇。

祭壇被一道牆分為內壇和外壇兩部分,整體呈回字形。

最南的圍牆呈方型,象徵地,最北的圍牆呈半圓型,象徵天,北高南低,這既表示天高地低,又表示天圓地方。

整個廣場寂靜無聲,除了站在祭壇之上蕭清,空無一人。

蕭清面色凝重的看着天色,默默計算時刻。

而中南海一間辦公室內,一個巨大的液晶屏幕掛在牆上,整個廣場的全景盡在其中。

室內只有兩個人,一位體型微胖,渾身透着久居高位的氣場,不怒自威。另一位身穿復古的長袍,袖口處綉着羅盤的圖案,面色蒼白,身形消瘦。

“玄明大師,她真的可以么?”

“放心好了,沒問題的。”賴玄明回道。

“無論事成與否,您這些年主持京城的舊城改造工程,辛苦了。”那位官員鄭重的說。

“凝聚國運,這是會把人壓垮的重擔。她才十九歲,難為她了。但凡有一絲可能,我都會去站在祭壇上。”賴玄明神色幾經變換,是沉重,是愧疚,更是希冀。

“一切還不算太糟,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看你的了。”賴玄明沒有在意旁邊的人說了什麼,看着屏幕內的蕭清,心裡默默說道。

廣場,卯時最末,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準確的落在祭壇之上。

蕭清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祭壇上一個漆木盒子。

盒內,是一個圓盤形狀的法器,蕭清明明能感受到它厚重如山海的氣場,可它卻不露分毫,平平無奇。

廣場,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