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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趴進你懷裡哭了,還能沒什麼?剛剛倘若不是我看到,是旁的人看到了,你們倆就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嘴怕都是說不清了。”蘇好吸了一口氣,“到時候,白家跟祁家為了保全名聲,勢必會拿你開刀。”

蘇楓坐了下來,喝一口茶水:“怎麼就還扯上白家了呢?”

蘇楓聞言後臉上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蘇好便知道他把自己的話都聽進去了。

拍了拍蘇楓的手背,蘇好接着道:“若你不對二小姐傾心,她的事便於我們無關,你也別再同我多說,我不能見你白白毀了自己的前程。”

“我知道了,姐。那我先去睡了。”

蘇好點點頭。

身後,門“吱呀”一聲打開,旋即又很快關上。

蘇好嘆了一口氣,實在不是她心狠,只是她心裡一心為著蘇楓和蘇家班好,旁人的事於她都是無關緊要了。

蘇好和衣躺上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一心只想着晚上蘇楓的態度。

蘇楓不會騙她,他說心裡沒有祁緋,便該是沒有祁緋;可他的表現,分明就是把祁緋放在了心上。

一想便想到了眼看快天亮,蘇好才剛剛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女子痛苦的哭喊聲驟然劃破天際。

蘇好翻身坐了起來,凝神仔細分辨。竟有幾分像祁緋的聲音。

料定蘇楓也聽到了,蘇好趿着繡花鞋推門出去,清晨寒意凜冽,寒氣從襟口鑽入,浸透四肢百骸。蘇好剛打了個冷顫,果不其然就看見蘇楓從廂房偷偷摸摸的出來,正躡手躡腳的往門口走。

“楓兒!”

蘇好大聲喚住他。

蘇楓腳步一頓,身形僵硬的停住,然後慢慢的轉過身來,朝蘇好硬擠出一個笑來:“姐,早。”

蘇好點了點頭:“去打盆冷水洗把臉吧,該練早功了。”

“姐,我想出去一趟。”

蘇好眼神明亮的盯着蘇楓:“出去幹嘛?”

“我……我出去……”蘇楓不擅長撒謊。

“你向來不會騙人的。”蘇好朝蘇楓走近了一些,外頭隱隱還能夠聽到二小姐的聲聲慘叫,凄厲至極,令人心疼。

“告訴姐,你想出去幹什麼?”

蘇楓將頭垂到胸口,憋了很久,彷彿下了格外大的決心一般,聲音悶悶的開了口:“二小姐怕是挨打了,我想……想去看看。”

“你去能有什麼用?不過是火上澆油罷了,弄不好督軍連你一塊收拾,你還是別去淌渾水了。”

蘇好將蘇楓硬拖進了房裡,洗了把冷水臉,蘇楓漸漸冷靜下來,院子里的哭聲也慢慢的停了。

有丫鬟送來早飯,姐弟倆吃過後便來到前廳準備着唱堂會的事宜。

才想跟着蘇楓一起進後台,還不等邁過門檻兒,蘇好便被老班主給拎了出來。

“班主,您這是幹什麼啊?”

蘇好被老班主拎到游廊盡頭,不悅的嘟起嘴。

“丫頭,你以後可不能再進後台了。”

“為什麼啊?”蘇好天真的眨巴着眼睛,明知故問:“我還要給角兒們畫油彩呢。”

老班主彈了下子蘇好的腦門兒,卻沒捨得用力,“你這丫頭,還有臉說?你真的以為,你昨晚替蘇楓上台唱戲的事兒沒人知道嗎?”

蘇好還揣着明白裝糊塗:“啊?什麼替蘇楓唱戲啊?班主您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明白。”

“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丫頭你就別做戲了。我老頭子又不是老眼昏花了,你跟蘇楓的身形別人瞧不出,我還能瞧不出?”

蘇好被揭穿,只好乖乖認栽:“班主,原來你都知道了。”

“丫頭,梨園行不許姑娘入,是祖師爺們傳下來的規矩,你昨晚上那麼做,不僅僅是違背了祖師爺,更是拿我們整個蘇家班人的性命,在開玩笑啊。”

“班主,沒那麼嚴重吧。”蘇好笑着同蘇老班主打哈哈:“我不過就是替蘇楓演了一場戲而已,更何況扮上行頭畫了油彩,除了您這樣慧眼獨具,又了解我們的人,旁的人怎麼能看出來?”

“你真以為祁督軍還有白將軍是那麼好糊弄的?白將軍昨晚定是一時昏了頭,等他回過味來的時候,自然就明白昨晚的蘇楓是有人替的。只是事情已經過去,他不好追究,亦不好承認自己當時眼拙,所以你們呀才逃過課一劫。”蘇老班主長嘆了一口氣:“丫頭啊,督軍府里處處兇險,那祁小少帥又對你意圖不明,你跟蘇楓可得處處小心才是啊。”

老班主說的道理蘇好自然知曉,既然督軍府的“生意”這麼不好做,那麼另換別家不就是了。

“班主,您都說了督軍府里兇險萬分,我們又為什麼非要來他們家唱堂會呢?不如我們把定錢退還給祁督軍……”

“住口。”聽着蘇好的話,老班主已經慢慢變了臉色,“已經收下的定錢,豈有退還的道理,這讓我們蘇家班以後怎麼在梨園行當里立足?還有十天堂會就唱完了,只要挨過這十天,就不會再有任何事情了。你這話,以後別再提了。”

說完,老班主負手離開,往堂會的方向去了。

望着老班主離去的背影,蘇好嘆了一口氣。

老班主這個人啊,哪裡都好,就是把名聲看的太重了。

萬事,只有活着才最重要。

蘇好搖了搖頭,往堂會去了。

下一場正是蘇楓最拿手的《千秋劫》,蘇好在台下等了好久,出場亮相的卻不是蘇楓。

或許台下旁的人聽不出什麼端倪,可蘇好實在太了解蘇楓了,他的身段嗓音都是台上的那個人所不能夠比擬的。

《千秋劫》從來都是蘇楓唱,今天乍換了人,蘇好覺得蹊蹺不已。

聽了半段蘇好實在聽不下去,起身準備離開前廳,一人忽然將胳膊橫在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好抬頭,正對上祁晟那雙勾魂的桃花眼。

她黛眉一橫:“祁少帥最近但是清閑的緊。”

祁晟乾笑兩聲:“心裡有了惦掛的人,自然有再多的事叨擾着,也是要心心念念的來的。”

蘇好渾身汗毛倒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少帥,我早上沒吃多少東西,現在胃裡翻江倒海,怕是都要吐出來了。”

“我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祁晟抓住蘇好的手,就要往自己的心口放,“小蘇,你怎麼總是看不到我的真心呢?”

蘇好蹭到他都覺得噁心,趕緊把手往回扯:“少帥,您自重,畢竟這兒還有這麼多的人在看着您呢。您要再做這麼出格的事情,我可就要喊人了。”

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祁晟這次變得格外謹慎,乖乖鬆開了手。

“祁少帥,您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小蘇,你難道就不好奇,今早上我那二妹妹哭聲嗎?”祁晟不信,那麼大的聲音蘇好會聽不到。

他像狐狸一樣彎起眼,勝券在握的篤定蘇好會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督軍府的事,我怎麼敢好奇。”蘇好告辭準備離開,祁晟卻不依不饒的追在她的身後。

“其實今天我二妹妹哭,是因為挨了我爹的家法。你知道我二妹妹為什麼受了家法嗎?都是因為昨晚她私會你弟弟蘇楓,被下人看到告訴了我爹爹,現在那個告狀的下人已經被我爹秘密/處死了,而我二妹妹也被打的皮開肉綻,月余怕是下不了床了……”

蘇好的腳步終於停住:“你說什麼?”

“那二小姐祁緋是白將軍看中的兒媳婦,你若同她有什麼,白將軍肯定第一個跟你過不去。”

蘇好從他手裡奪走茶杯,“你還有閒情逸緻喝茶,今天白將軍讓你唱堂會就是為了敲山震虎,給你一個警告。祁緋中意你,那是明眼人都看出來的,你們若真有什麼,恐怕整個蘇家班都得為你們倆陪葬……”

“姐。”蘇楓不悅的打斷蘇好的話,“我們真的沒什麼。”

“既然沒什麼就該跟人家姑娘說清楚講明白,她是要嫁進將軍府的人,若存了旁的心思,就只會害了別人。”

“不會的,二小姐心善的很。”蘇楓趕緊辯駁,“我們剛搬來這個院子的時候,房裡的被褥都是潮濕的,是二小姐給我們送了乾淨的被褥來。”

見蘇好沒有反應,蘇楓又道:“姐,那個將軍府的公子我也聽人說起過,是個紈絝,嫁過去的新婦都被他打死了,所以到現在還沒能娶親。二小姐那樣好的一個人,嫁過去了,豈不是被他給白白糟蹋了。”

這二小姐也委實是個命苦的,可這又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蘇好期盼的,不過是蘇楓跟蘇家班能在這世上得一個平安罷了。

蘇好偏眸看着蘇楓,悠悠反問:“可這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蘇好的平靜令蘇楓有些焦灼,他額頭急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姐,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蘇好嘆了口氣,起身打了一銅盆水,慢慢的清洗着臉上的油彩,蘇楓就在一旁靜默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蘇好將臉洗的乾乾淨淨,坐在銅鏡前,鏡子裡面映出一張素凈寡淡的臉:“你過來。”

蘇楓乖乖走到她的身邊來,站定。

“我們只是行走江湖的賣藝人,將軍府和督軍府都是有頭有臉的門戶,我們惹不起,更管不了人家的閑事。”蘇好拉過蘇楓的手,“我知道你心善,見不得人受苦,但凡事皆得量力而行,若明知道有些事超過了自己的能力卻還是硬要去做,那就叫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