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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科研人員精準預測的湮滅波到達時間,是公元紀年2118年6月11日上午10:05分左右。

整個地球的生命期限,只剩下不到三天。

華洲大區藍天發射基地,十幾萬人忙進忙出,只為了完善宇宙聯合艦的內部設施及各類物資的裝載。

來自全世界的各種動植物,都在經過精挑細選之後,一一被運入宇宙聯合艦內部的生態模擬倉。

人類數千年來所積攢的知識成果,複製為兩份,精華的部分以紙質文件為載體,鎖進了幾百個黑色大箱子之中;而另一份,則全部以數據的形式,封存在矩陣式文件服務器當中。

基於未來有可能會遇到的生命星球考量,一部分現代化熱武器被運入宇宙聯合艦,但是秘密的封鎖在了某個角落,唯有的兩個可以打開倉門的數據感應式鑰匙,一個放在艦長格奧爾基的身上,另一個,恐怕只有總統哈維爾知道——畢竟,是他親自甄選出來的秘密人選。

而飛船護衛隊,使用的全部都是能量武器,這種武器直接攻擊人類軀幹的神經中樞,造成暫時性的功能紊亂,而不會有殺傷力。說白了就是升級版的電擊槍,只不過沒有疼痛感,不會造成物理傷害,而且會被人工能量場所干擾,宇宙聯合艦上面的人工能量場一旦開啟,這些槍械基本上就喪失了功能。人工能量場的控制權放在兩個人手中,一個是艦長格奧爾基,另一個是直接聽令於艦長的護衛隊大隊長史蒂夫。

這類槍械屬於最新的科研成果,目前技術還不成熟,但在此時分配給飛船護衛隊,卻最為合適不過。

侯龍正在和隊友們幫忙搭建一些臨時的帳篷。

生存名單上的初選之人和備選之人正陸陸續續的被全世界各國的空軍們運來。

而這批人也需要進行相關體檢。

雖然名單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擁有醫保,能隨時從官方渠道查詢他們的身體健康情況,但為了謹慎,防止傳染病和病菌被帶離地球,所有人仍是要再進行一次臨時體檢。

時間就在種緊張的氛圍當中,一分一秒的匆忙過去。

太快了,真的是太快了。

所有人心中都這麼想。

……

公元紀年2118年6月10日,17:30。

距離宇宙聯合艦的發射,只剩下30分鐘,藍天發射基地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已經準備就緒,地面部隊已經開始收縮,將發射中心牢牢包圍。

所有地面部隊的士兵,目送着一萬人陸續進入宇宙聯合艦。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雖然上面一直閉口不言,但所有的士兵大概也能猜到些什麼。

然而他們仍是不聞不問,默默堅守。

他們是士兵,便要服從命令。

上官沒有命令前進或是撤退。

那他們就要堅守不移。

侯龍作為小隊長,帶領着99名隊員,作為最後一批登船人員,慢慢進入巨大的宇宙聯合艦的艙門中。

當所有人進入後,侯龍留下了二十名隊員,做最後的艙門檢查工作,其他隊員,全部進入生活艙,做好發射前的準備工作。

當艦長格奧爾基通過監控儀器,確認一萬名植入了電子芯片的人類全部都已經進入生活艙後,終於下達了關閉艙門的命令。

隨着咔嚓的機械聲,斜坡式的巨大艙門,終於在侯龍和他的隊員們的注視下,緩緩升起,向上合閉。

艙門口的21個飛船護衛隊成員,各個背着巨大的行囊,目不轉睛的看着艙門外的世界。

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眼看到這個世界,所有人自然都希望能看的更認真,更用力一些。

艙門關的很慢,似乎也想給這些士兵們,最後一次欣賞這個世界的機會。

足足過了一分鐘,艙門終於升過了所有人的視線,即將關閉,只留下頂部的一線天空。

卻在這時,一個黑影突兀的出現,在艙門就剩下不足四十厘米寬的縫隙中,鑽了進來。

好在艙門並非垂直,即便快要合并,也在內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斜坡,那道黑影便隨着斜坡,骨碌碌的滾落下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更有幾名隊員出於緊張和擔憂,第一時間將自己身上的能量槍握在手中,對準了地上的那個黑影。

侯龍最是鎮定,雖然也被嚇了一跳,但僅是皺了皺眉頭。

便看到一個梳着道髻穿着破舊黑色道袍的少年人,一邊拍打着衣服,一邊站了起來。

少年人八九歲大小,長的倒是清秀,尤其一雙眼睛,大而有神,鼻樑直挺,嘴巴緊抿。

侯龍眯着眼,打量起來:“你是誰?從哪裡過來的?”

少年人伸手指了指艙門方向,似乎在說自己是從外面來的。

侯龍略有些氣悶,飛船馬上就要發射,怎麼還出現這檔子事兒。如果這少年是有人提前安排的,為什麼自己不知情,如果不是,那他是怎麼突破幾十萬陸軍的防守,還能越過高達十幾米的艙門鑽進來?

侯龍一陣頭大,略有火氣的問道:“直接說話,你是啞巴嗎?”

聞言,少年人猶豫了一下,然後一臉苦惱的點點頭。

侯龍眉頭一緊,還想問些什麼,忽然間眼神一凝,看向了少年人身上的衣服。

黑色道袍,寬大無比,似乎是一件成年人穿的衣服,強行被套在了這個少年單薄的身上,而黑色道袍材質普通,雖然乾淨但很是破舊,不知道被穿了多少年,連補丁都是一成不變的黑布。

這衣服,怎麼看怎麼熟悉。

侯龍眼帶疑惑,忽然想起了一絲可能,但還是帶着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你是……古老道送過來的?”

少年人目露驚詫,沒想到有人能提到“古老道”三個字,他緊張的盯着侯龍,這次也不點頭,也不搖頭,緊抿着嘴巴沉默着。

侯龍見狀,大概已經能確定自己的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暗想:“也是,除了那個病老道,誰還有這個能力,把人越過重重障礙送進飛船里呢?”

只是十年沒見,那老頭兒什麼時候轉的性子,願意收徒弟了?

心中疑惑了一陣,侯龍忽然想起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孩子突兀的闖入,自己該怎麼處理他才好?

正在思索間,忽然附近傳來一聲“哇哇”的嬰兒聲。

侯龍身子一震,猛地轉頭看向自己手下的一名隊員。

其他飛船護衛隊的成員也都不約而同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發現那裡站着的是自己的隊友艾伯特。

此時艾伯特面如土色,豆粒大的汗水從鬢角生出,然後滑落,身子微微顫抖,卻始終不敢看向任何人。

正在靜默間,那聲嬰兒的“哇哇”叫聲再次傳出,這回所有人聽的真切,聲音正是從艾伯特巨大的軍用背包裡面傳來的。

“艾伯特?”侯龍帶着疑惑的聲音問道。

艾伯特依然低着頭,不肯說話,只是一雙手卻緊緊地握了起來,透露出內心的惶恐不安。

侯龍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自己多年的戰友艾伯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把你的背包打開!”

見艾伯特還是無動於衷,且面色越來越蒼白,在侯龍眼神的示意下,兩名其他隊員走上前,強行卸下了艾伯特的背包,然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

過程中艾伯特精神恍惚,並無任何反抗的舉動。

就在下一刻,那兩名隊員從背包中,抱出來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女嬰。

女嬰似乎剛剛睡醒,從黑暗封閉的背包中出來後,便不再哭鬧,只是瞪着靈動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新奇的環境。

所有人都驚呆了。

“隊長……”抱着女嬰的那名隊員踟躕着說道:“有針孔……”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一聽針孔,自然便明白是麻醉藥。

只見侯龍一個跨步走到艾伯特面前,伸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抽在艾伯特臉上,用力極狠,艾伯特本來就精神恍惚,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抽飛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你他媽真是……真是瘋了!”侯龍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又是一腳重踢,“我c你媽的!就不怕你女兒死掉?”

“隊長……就是不想看着女兒死掉,我才要帶她過來的……”

不僅僅是侯龍,包括其他成員,也都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前兩天艾伯特會突然違反命令,跑回家一趟了。

他的妻子剛剛過世,家裡就剩下這個小女兒了,怎能不牽掛呢?於是所有人看向艾伯特的眼神,都很是複雜。

艾伯特面色凄然,突然跪起身來,哀聲道:“隊長,我就剩這一個女兒了,您就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好不好?反正這飛船上,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沒人會在乎的。”

侯龍再次把艾伯特踹倒,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外面上百億人在等死,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違反命令,我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我們自己嗎?”

艾伯特無言以對,只是不知所措的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