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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堂,後院茶廳內。

葉秋背負雙手,站在門口,欣賞着外面的雨景。

婆娑島是熱帶雨林氣候,這裡的暴雨比內陸更加的氣勢磅礴。

抬頭看向黑漆漆的夜空,好似九天銀河水,垂直墜落。

嘩啦啦的雨聲,在耳畔響個不停。

在葉秋身後,羅子雄滿臉乖張,目光中敵意盡顯。

“似你這樣的人物,本不該參與到這種無聊的事情當中,難不成如我大哥所言,你和那個所謂的新任大龍頭有一腿?”

雖然是手下敗將,可他卻並未有絲毫的畏縮與膽怯。

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

好似一頭在叢林中跑出來的野獸,只有戰鬥與殺戮的本能,根本不知道畏懼為何物。

葉秋沒有理會對方,仍自顧自地看着外面的雨景。

深邃的目光,和一片片雨幕,融合在一起。

心神,彷彿完全沉浸在這自然景觀之中。

“今天我記得你曾經說,見過與我相同的那一類人。”

慢悠悠的聲音響起,平靜祥和。

語氣中,帶着令人心靜的魔力。

“是的,十年前我被洪門那幫虛偽的傢伙追殺,跑到了一片原始森林之中,當時我身負重傷,多虧了一名苦行僧相救。”

羅子雄倒也沒有試圖隱瞞什麼,很痛快地回答道。

“那名苦行僧指點過我的功夫,不過他和你不同,對於紅塵俗世沒有半點興趣,如他所言,紅塵虛度,不過是浪費光陰,只有追求先天之境,才可超脫自身。”

聽了這番話,葉秋微微點了點頭。

他輕聲唏噓道:“自從我踏入這個境界以來,很久沒有人能與我說說話了,你雖然修為尚淺,但眼界開闊,勉強算的上是一名可以坐而論道的同道中人。”

淡淡的聲音中,蘊含著一縷難以察覺的傲氣。

自打他從m國返回華夏後,遇到的人修為境界都太低。

與他們聊天,已經很難有所共鳴,更不要說什麼啟發了。

“我不知你得到了多少真傳,到想來陪伴那位僧人十年之久,應該能與我聊上幾句。”

葉秋微微一笑,笑容中平添了幾分高處不勝寒的蕭瑟之意。

這一席話,並未讓羅子雄感覺受到了侮辱。

他反而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得對,像你們這種境界,我這輩子也難以企及,現在更沒有辦法與你平等的交談,不過我倒是可以用那位苦行僧師傅說過的話,來與你交流。”

“那位苦行僧師傅曾經說過,先天之境乃是為了求超脫,渡苦海,消三災八難,尋找最終的大逍遙,大解脫,無謂的爭鬥,不過是浪費有限的生命。”

說這句話的時候,羅子雄身上的氣質,頓時陡然一變。

從一頭野性難馴的猛獸,變成了寶光瑩瑩的高僧。

三言兩語中,滿含禪意。

“當年我初次見他,師傅曾言說,我煞氣太重,殺孽纏身,修為越強,魔障越多,最後恐怕會淪落成殺敵殺友殺親再殺己的行屍走肉。”

“縱使武道通神,天下無敵,災禍也會生生不息,劫數不斷,孽緣如流水,揮刀斷水水更流,若是無法化解,終究難成大器。”

說到這兒,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葉秋。

“原本我對他的話篤定不移,但你的出現,卻打碎了我十年來堅持的信念,論殺孽,談煞氣,我不及你千分之一,為何你未入魔障?”

聽到這個問題,葉秋洒然地笑了笑:“我與他的道不同,我尋得是殺伐果決,快意恩仇的自在,他求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逍遙。”

“在我眼中,天下無不可殺之人,他唯恐紅塵孽緣纏身,那是因為他手中的刀不夠快,世間之緣分,本就如亂麻一般,唯恐快刀,方能斬斷。”

“苦行老僧畢生追求的是緣起緣滅,虛空不染,我要的是三尺青鋒,唯我獨尊,在他眼中,世間無神也無佛,在我看來,我便是世間唯一之神。”

“正所謂紅花綠葉白蓮藕,皆有本色,皆有不同,但最終卻依舊是殊途同歸,嚮往的都是先天之境,逍遙天地。”

這幾句話,讓羅子雄時而表情茫然,時而若有所獲。

境界不到,終究難以體會其中的深意。

“雖然我不是很懂你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也看到了前路的光明,所以意志不可動搖。”

說完了這句話,羅子雄輕輕搖了搖頭笑道:“當初苦行僧師傅圓寂時,曾經告訴過我,若是眼前出現了一點光明,便證明我走在路上,否則的話,天資不足,最終也不過是緣木求魚,不得其法,則事必不能行。”

聞言,葉秋輕輕頷首:“是他教不得其法,所以你不得其門而入,他教你貼合自然,你未領會動靜相宜,卻復蘇了野獸般的直覺本能。”

“他導人向善,你卻魔念纏身,但佛即是魔,魔即是佛,在經文打坐中,你尋找不到自己的本性,不如換一種方式,用殺戮和鮮血,來鋪就自己的道路。”

“都說佛經古卷,幡然頓悟可通眾妙之門,但累累白骨,殷殷血肉,也照樣能夠鑄就登天之路。”

說著話,葉秋慢慢地伸出了右手,探到門外屋檐下。

沖刷而下的雨水,流淌在他的手中。

雨水凝而不散,聚成一團圓球。

水球於掌中滾動顫抖,在燈光的照耀着,折射出如夢似幻的光彩。

羅子雄獃獃地看着葉秋探出的手掌,心頭一陣驚駭。

滴水不沾,塵埃不染。

琉璃無暇,氣機混元。

突然,葉秋的手掌輕輕一震。

嗖的一聲,水球陡然飛出。

擊打在一扇欄杆上,砸出一個圓洞,接着水花四濺,散落在地。

“境界不到,還是差那麼一點,若是真正的先天高手,不光能滴水穿石,洞穿之後,應該還能保持水珠凝而不散。”

葉秋拍了拍手,謂然長嘆道。

表情中,透着一絲遺憾。

接着,他自顧自地邁步走了出去。

隨着背影漸行漸遠,一句話悠然傳來:“今後你就在洪門待着吧,莫要再起異心,否則天涯海角,你也無從容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