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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師爺全部沉默不語。

雖然和膠東郡合作,捨棄先前那些貴人的一些生意,必定會引來諸多麻煩,但余年三的這些話,卻足以說服他們。

若是換了他們,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安年三的手指慢慢的在紅色玉石上摩挲,他看向窗前的大河。

他這個位置看不到長陵。

這是他當年起家時經營的第一間酒肆。

他經常在這裡喝茶,飲酒,談生意,時常便告訴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位置。

不管擁有了多少財富,不管有多少兄弟現在可以將命都交給他,但他始終明白,這大河之中再大的魚也只是魚。

始終不要忘記自己真正所出的位置。

人也永遠不要貪心。

若是超過了限度,那現在屬於自己的一切東西,便隨時都可以失去。

生意就是這樣,不要過度追求利益,大魚不要上岸,始終要讓自己在大河裡,而且永遠遠離那些危險的漁網。

……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像安年三這樣的人並非足夠強大,但他知足,且知道自己的位置,哪怕和我們之間的生意會損傷長陵那些人的利益,但他會想辦法用別的利益補足那些人。而且像他這樣的人物不可或缺,哪怕那些門閥想重新培植一個這樣的人物,也會考慮需要多少年,需要費多少心思和考慮這個人會不會有安年三這樣聰明識趣。至於我們,既然他能夠儘可能撫平那些人的怒火,我們膠東郡所需付出的代價就越少。我做生意,便需要和這樣能夠長期而穩定的人做生意。”

大船之上,鄭袖坐在船艙里,船頭對着長陵,她前方船艙的大門洞開,正對着平坦的甲板,甲板乾淨如鏡,平坦寬闊的甲板前方,是滔滔的河水,更遠處,是長陵。

她的身前左側,便坐着當日為她駕車的那名老者。

“和安年三這樣的人做生意,取回我們膠東郡一些出產的控制權,我自然能夠理解,但你接下來為什麼要選擇晉覺,而不是去和曲連持談生意?”

老者皺着眉頭,道:“在我看來,曲連持已經坐穩了長陵賭坊和雞戶的生意,能幫他賣命的人甚至比那些門閥的人還多.”

“晉覺和曲連持是互為對手。”

鄭袖緩緩說了這一句,她頓了頓,有些冷漠的說道:“我和安年三不同,安年三隻要守穩,但我所出的位置,卻必須通過一些冒險獲得最大的利益,並擁有一些排他性的忠誠夥伴。若是沒有我們插手,曲連持也可在未來數年徹底將晉覺那幫人趕出長陵,那我們對他有什麼意義?但晉覺不同,我們讓他贏了曲連持,我們從他身上獲得的利益將會多得多,更何況你看的不夠遠。”

老者愣了愣。

但他很清楚鄭袖的能力,所以這句話他不敢輕易反駁。

“你只是覺得我們和晉覺、曲連持談生意,注重的是那些可以幫他們賣命的江湖漢子,以及他們五花八門的生意所能帶來的消息。但這種江湖漢子的黑市生意,實在太過脆弱,哪怕哪個長陵的貴人大開殺戒,將他們全部殺光,過個幾年,長陵各地依舊會有那些想要在長陵找口飯吃的亡命之徒過來搶地盤。”

鄭袖平靜的說道:“我只在乎膠東郡的錢財能很順暢的往來膠東郡和長陵,以及在長陵滲透各種生意。晉覺現在已經插手錢莊生意,和關中的一些大戶都有往來。”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他微微頷首,表示讚許和同意。

鄭袖抬起頭來,看向極高的天空,道:“我需要有一柄可以飛得足夠高的劍。”

老者的眼瞳里驟然湧出無窮的震驚。

他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麼。

那部數百年來從未有人真正領悟的劍經,她竟然領悟了,而且已經修行到了需要這樣一柄劍的境界。

……

村莊畔道路的盡頭是一處木橋,木橋原本可供馬車通行,但前日里上游有暴雨,這座木橋被沖毀了大半。

林煮酒看着這座他來時還完好的木橋,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河水暴漲,他們可以泅渡過去,但馬匹過不去,所以應該只能繞路。

戚寒山沉默不語,此時他關心的卻不是繞路需要多花多少的時間。

在距離他和王驚夢等人並不遠的河對面的林地里,他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味道。

那種味道就像是一些巨獸進食之後,口中殘餘的腐臭味道。

就在這時,上游出現了一條船。

那條船有着青色的風帆,看上去非常的乾淨。

在戚寒山感知里出現的那種腐臭味道緩緩的往後退去,然後徹底消失在河對面的那片林地里。

那條船來的很快,或許是因為青色風帆的影跡,船身周圍濺起的水花都帶着碧綠的色彩。

即便是最沒有江湖經驗的王驚夢都看出了這條船的與眾不同。

這條船上沒有他熟悉的那種船夫,全部都是女子,而且都是身穿麗裝,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

“雲水宮。”

林煮酒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輕聲道:“是魏雲水宮的人。”

“請諸位上船,我家宮主在內里等着諸位。”

船停在岸邊水草間,一名高挑麗人在船頭盈盈一禮,“若有緊要行禮隨身帶着,這些馬便不用帶上船了。”

船艙內,一名美麗的女子端正而坐。

是真的美。

和余左池當日在鏡湖所見一樣,她眉目如畫,發挽成垂雲髻,其間斜插了一支如雪玉釵,膚若凝脂,眉似墨描。不施脂粉,卻美得驚心動魄。

“想不到竟是宮主親臨。”

看着這名似乎可以將整個船艙都變得亮麗數分的女子,戚寒山微躬身行了一禮,肅然道。

“想不到此生還可以見到妖惑劍出世。”這名女子也認真回了一禮。

她很傲氣,也不喜歡多話。

所以回禮之後,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王驚夢,然後很直接的說道:“我會和你一起送他們回巴山劍場,先前在鏡湖,我便應了余左池,說會去巴山劍場看一看,只是未想到還未成行,顧離人便已死,只是既然有人假借我雲水宮之名,我便更要去看一看。”

林煮酒和嫣心蘭互望了一眼,這雲水宮主雲棠只是簡單的說了這幾句,但是兩人心中卻都是同樣的想法。

他們都理解為什麼余左池不提劍器榜上那其餘人,卻偏生對這名女子推崇至極。

你們說顧離人的死或許和雲水宮有關,你們說余左池和我有染,或許在其中推動陰謀,那我偏不顧你們的想法,我偏要插手,要去巴山劍場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