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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袖的面前有千百柄劍,這些劍整齊的布列在她身周的劍架上,

這些劍在她的身周蔓延開來,就像是一片劍的海洋。

她身前的案架上架着一柄劍,這柄劍和她身周的所有劍都一樣,都是玄鐵色的制式長劍。

唯一不同的是,這柄劍的劍鋒上到處都是缺口,這些缺口大多都不是卷口,而是崩口。

一名黃袍修行者穿過劍架來到她的身前,對她躬身行了一禮,道:“查出來了。”

鄭袖看了這名黃袍修行者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並未出聲,但這名黃袍修行者卻是心中微微一寒,不敢有所停頓,接著說道:“冶鐵時,竹山郡過來的一批礦石有問題,不是礦石本身的問題,而是礦石之中被摻雜了一些別的礦石,所以這批劍劍胎製成時就有問題,以至於堅硬有餘,但脆性太大,韌性不足。”

“先前這些礦石都沒有問題,是被人為做了手腳,但經手之人全部查了沒有問題,便是途中被人偷偷加入。但有能力做成這樣的事情,對工坊的流程如此清楚,尤其對劍胎的煉製如此清楚的,也唯有其餘那兩個劍坊的人,不外乎公孫家和呂家。”

鄭袖平靜的聽着這些話,她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的改變,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看着她還不說話,這名黃袍修行者便不免有些心慌,道:“查還有時間繼續查,只是這批劍的交接時間已經不夠….兵馬司那邊估計會摧得緊,您看如何補救?”

鄭袖抬首,看着那些劍,沒有第一時間回他的這句話,而是問道:“這些劍胎現在脆性太大,重煉之後,是否還能用。”

黃袍修行者道:“那幾名匠師已經着手去試了,再加些別的材料,終究能用,但再怎麼都需要將這些劍胎熔了,重新鍛打,花銷可怕,而且時間恐怕也不是數月的問題,現今若是有積存的劍胎,重新趕製,再設法拖延些交接時日,便或許能夠…”

“既然是想讓我們的工坊出醜,而且不讓我們插手這樣的生意,我們何需花大價錢去趕製新劍,若是去購買別人的劍胎,說不定反而會有更多的問題。”鄭袖平和道:“交不出便交不出,是前方的軍隊需要用劍,是兵馬司需要用劍,又不是我們要用劍。”

黃袍修行者眉頭大皺,若是別人對他如此說,他早就忍不住要辯駁,但不知為何,面對這名比自己年紀小許多的少女,他卻是不敢輕易出聲。

“只是這生意和別處的生意不太一樣。”

他認真的想了想,提醒道:“這是和兵馬司的生意,交不出東西,便要獲罪,不只是交幾個人的問題,恐怕這間工坊都….”

“從今日起,膠東郡便要有膠東郡的態度,他們要收工坊,便讓他們收,只是想讓工坊繼續幫他們制劍,卻無可能。今日你先將工坊那些有用的人全部遣走。”鄭袖淡淡的說道。

黃袍修行者深吸了一口氣,道:“恐怕不妥,若是兵馬司真的治罪,那些人早已在冊,找人頂罪,恐怕惹出更大的麻煩。”

“你也知道,那是要兵馬司真的治罪。你應該明白,現在天螺工坊的制劍所佔何重,若是天螺工坊在長陵消失,兵馬司恐怕大半年無好劍用,前方邊軍責難下來,這些長陵的權貴都承受不住。你若是要做得更絕一些,其餘那幾家工坊適用的劍胎你也不惜代價買了,到時候他們要以為我們不惜代價交劍,你卻將那些劍胎全部送回膠東,封存庫中,就是不製成劍。到時候那些工坊想要取而代之,也根本做不到,不只是大半年沒有好劍用,而是數年都接不上。”

鄭袖平靜而冷漠的說道:“哪怕那些工坊背後的主人對兵馬司施壓,兵馬司也不可能按他們的意思行事。這些長陵的門閥之前用這種手段壟斷生意習慣了,習慣了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真正和人較量起來,卻是拙劣的很。”

黃袍修行者心中大震,他躬身行禮道:“屬下明白,只是還有一個問題,若是最終兩相權衡,天螺工坊這邊也必定要人頂罪,恐怕坊主便怎麼都脫不了干係,黃坊主做事盡心儘力,若是他被治了罪,今後要用人….”

“這些劍最終製成這樣,他才發現有問題,這也算盡心儘力?”

鄭袖淡淡的說道:“這是長陵,不是膠東郡,只要給出足夠的利益,根本不缺人為你賣命,你信不信今日我將他殺了,明日便有不少人爭着來做坊主?”

這名黃袍修行者心中寒意大生,頓時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他見過這城中的很多權貴,但他已經隱然覺得,這名少女比他們還要冷酷無情。

“長陵這些權貴的做派,長陵城中的絕大多數人自然不喜歡。但若是給一些人希望,讓他們覺得可以變成那樣的權貴,他們又會不要命的往上爬。”

鄭袖依舊平靜而冷漠的輕聲說道:“若是和他們一樣辦事,長陵絕大多數人不會喜歡,所以要想和他們爭,我們就要和巴山劍場那些人一樣,做長陵絕大多數人喜歡的事情。”

“巴山劍場的人約了三分劍堂的俞秀春,聽說俞秀春很高興的就答應了,還對外說,這比劍和勝負無關。”黃袍修行者聽鄭袖提及巴山劍場,他便頓時想到要稟報此事。

“巴山劍場的人聰明,俞秀春也不笨。”

鄭袖笑了起來,“既然替巴山再安排一場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