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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江南扶搖

呈鋒矢陣往前急沖的軍人隊伍漸漸脫離人群,靠在寬闊的官道一側向前迅速前行。他們已經無需再去顧忌落在後面遠處的人,那些人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張狂居中指揮,方解為鋒銳,鋒矢陣就如同一支離弦的狼牙箭,勢不可擋的朝着演武場的方向掠了過去。

稍稍比他們靠後一些的是江南謝扶搖,這個錦衣玉面的公子大袖飄擺間如凌雲飛渡,卻不急着超越方解他們,只是墜在鋒矢陣後面,明明神情平淡沒表現出什麼敵意,可在方解看來,謝扶搖所在的位置極要緊,就如一頭伺機而動的猛獸,時刻威脅着鋒矢陣的後隊。

鋒矢陣為大隋軍隊二十幾種基本陣型之一,是極為銳利的衝擊陣型。這種陣型按照道理適用於騎兵戰術,不過大隋純粹的騎兵屈指可數,在對外戰爭中,依靠這種陣型攻堅破銳的還是步兵。大隋立國百多年來,對外戰爭從來沒有打輸過一次,靠着的就是訓練有素的步兵和犀利多變的戰陣,無論是對商國,對東楚,對南燕,對南詔,大隋的步兵百戰不敗。

論軍職,十幾個人中張狂最高。按照大隋的軍制,一隊為五十人,設隊正一名,隊副一名。兩隊為一旅,設旅率一名。三旅為一團,設校尉一名。方解在樊固不過是個隊副,說起來和張狂還差兩個級別。

所以,按照大隋的軍規,哪怕這不是一場戰爭,但指揮權還是必須在軍職最高的人手裡。

方解沖在鋒矢陣最前面,就好像狼牙箭鋒利的箭簇。

一開始沖在最前面的人已經在瘋狂加速,唯恐被後面的人追上來。還沒有到演武場之前,方解也不想這麼快就和前面的人有所接觸。一旦交手的話,後面的人輕而易舉的就能超過他們。

其實現在處於最前面的人都是一樣的心思,在沒看到終點之前就動手阻攔別人是一件沒有太多好處的事。

演武場的大門敞開,在城樓上站着幾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教授。看到考生的隊伍衝到門前,為首的教授將手裡的東西猛的抖開,就如同在手心裡里放出去一條巨蟒。那是一面巨大的條幅。蟒蛇一樣蜿蜒着展開後從城牆上垂下來,無需仔細去看,上面用濃墨書寫出來的大字清晰可見。

凡不交手而到達終點者,成績無效。

方解看到這幾個字的時候忍不住罵了一句,演武院的教授們怎麼能陰險到這個地步。這個條幅一掛出來,立刻就斷了沖在最前面這些人不交手只追求速度的念頭。本來沖在最前面的也就幾十個人,幾乎每個人都存了一樣的心思。只要能保證處在第一梯隊到達終點就行,沒必要招惹身邊的人。

畢竟到了現在還保持在第一梯隊的人,沒什麼弱者。

就在方解他們陣型稍稍一頓的時候,一直墜在他們身後的謝扶搖忽然凌空而起。如一隻振翅的雄鷹一般從鋒矢陣上面掠了過去,袍袖揮灑之間已經到了演武場的大門前。處在鋒矢陣正中指揮的張狂愣了一下,看了謝扶搖一眼卻沒有下令進攻。

“找別人!”

他只猶豫了片刻就下了決定,只是交手就行,沒必要去招惹實力在所有考生中也排在前列的謝扶搖。這想法和方解不謀而合,聽到張狂的呼喊他立刻朝着最密集的人群沖了過去。在之前他就已經觀察過,這些人中誰的實力強誰的實力弱。

方解直接找上的是六七個聚在一起的考生,這幾個人應該是來自同一郡,看樣子也早就商議好了在比試的時候結盟,為了方便辨認,所以每個人的右臂上都纏着一條紅色的絲帶。這幾個人從一開始就聚在一起沒有分開,雖然彼此之間說不上有什麼默契的配合,但每個方位都有人負責,顯然也不是對實戰沒有一點經驗的菜鳥。

這些人論修為來說,單對單的話或許方解他們這邊的人未必是對手。但方解絲毫也不擔心,軍人的戰鬥技巧全部來自於實戰而不是一個人對着書本修行,即便不隸屬於同一支軍隊,但配合起來並沒有什麼生澀。團戰來說,方解對他們這十幾個軍人有信心。

“破!”

方解帶動鋒矢陣狠狠的撞進那幾個人的隊伍里,他身子前傾閃躲開那人迎面打過來的拳頭,左腿拖後,右腿屈膝,左肩有一個明顯的擺動後重重的撞擊在那人胸口上。在接觸到那人身體的一瞬間,方解的右腿猛然綳直,肩膀向斜上方一扛,那人的身子就被這一撞之力震的向後飛了出去。

那人身邊的同伴吃了一驚,來不及救援自己的朋友,只能咬着牙一拳砸向方解的前胸,此時方解的身子剛剛直起來,想要避閃顯然是有些來不及了。

但,方解似乎也沒有一點要避閃的意思。

就在那人的拳頭即將砸中方解前胸的時候,方解左側的邊軍斜刺里一拳轟在那人的小腹上。這一拳力度不小,那人的身子立刻如蝦米一樣彎曲了下去。方解看都沒看對手一眼,腳下猛的一點向前急沖了出去。後面的邊軍交替變化位置,為方解擋開兩側的攻擊,讓他能全力面對正前面的對手。

這就是大隋軍隊的配合,陣型一發動就如同一台精密運轉的機械。方解一左一右的兩個邊軍將所有的攻擊都擋住,後面的軍人則展開陣型,鋒矢陣瞬間變為三角陣,陣型後隊突然變寬將方解撕開的口子繼續擴大。

就好像一根楔子,狠狠的砸進了對手的陣型里。

雖然對手單兵實力不俗,但論配合實在沒有辦法和訓練有素的軍人相比。六七個人組成的防禦陣型被方解撕開之後,幾乎是一分鐘之內鋒矢陣就將那幾個人從正中切開。方解並沒有下狠手,以肩,肘為武器將擋在前面的人逐個放翻。現在的方解出手間已經有一種自信,而不是如在樊固時候那樣對一個二品修為的人也要仰視。

片刻之間,他們已經沖開了人群到了演武場大門口。

“別戀戰,往裡面沖!”

張狂對着方解喊了一句,隨即指揮陣型改變方向。

可就在方解才轉過身的時候,他的腳步卻猛然間一頓。

江南謝扶搖,身子筆直的站在演武場門口,雙手負在身後,饒有興趣的看着剛剛衝破了一層阻礙的方解他們。

……

……

方解是個喜歡了解每一個有可能成為對手的人的人,而就在演武院開考之前他去了散金候府,死皮賴臉的問了許多關於這次演武院那些熱門考生的問題,將吳一道知道的東西挖的幾乎乾乾淨淨。但吳一道給他的消息也沒有讓他滿足,他甚至以不讓沐小腰回大內侍衛處這樣卑鄙的手段又從卓布衣那裡敲詐來一些消息。

所以他知道,站在演武場門口攔住去路的這個叫謝扶搖的年輕男人有些可怕。

謝扶搖非但在年少時就已經以才名而廣播江南,最讓人顧忌的是他另一個身份。武當山三清觀張真人的記名弟子,所謂的記名弟子聽起來就好像他不過是三清觀的外圍弟子罷了。許多世家子弟為了讓自己的名聲更好聽一些,往往都會和比較有名氣的宗門扯上關係。但這個謝扶搖不同,其實他應該算是三清觀張真人的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