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飛淡淡一笑，道：“有鬼又如何？如今這世道，人比鬼惡，難分是非，還不如跟妖魔鬼怪呆在一起，至少黑白分明。”

“要害我的，便是惡鬼邪妖，揮劍斬之便是，與我為善的，就是善鬼好妖。”

歐陽飛說到這，看了看燕赤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接着道：“可人呢？你分得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嗎？”

“與你為善的，未必便是真心對你好，或許是別有用心，有所圖謀，對你兇惡的，也可能是為你好，誰知道呢？總之，人的世界太複雜，還是妖魔鬼怪的世界簡單明了。”

燕赤霞聽完歐陽飛的話，大升知己之感，他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擇退隱江湖，遠避塵世嗎？

歐陽飛看向寧采臣，道：“你還是走吧！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那你呢？你不也在這嗎？”寧采臣倔強的道，他很想再見小倩一面，否則他哪裡會甘心？

“跟我比？”歐陽飛好笑的看了寧采臣一眼，驟然伸手拔劍。

“鏘”

“咻”

“唰”

“轟”

一道無形劍氣斬向旁邊一根磨盤大的石柱，那石柱上半截被斜斜斬斷，轟然掉落在地，而歐陽飛拔劍收劍的動作在瞬間完成，連燕赤霞都幾乎沒看清，雙目瞳孔不由微縮。

歐陽飛做完這一敲山震虎的動作，這才施施然看向暗暗咽唾沫的寧采臣，道：“你跟我，是一回事嗎？”

寧采臣見狀反而更加堅定了要留下的念頭，“既然你這麼厲害，就算真的有妖魔鬼怪，你自會降妖除魔，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歐陽飛已經無話可說，當下翻了個白眼，道：“隨你便吧！反正我們都已經勸過你，既然你不聽，那就生死自負了。”

說完轉身往繼續往蘭若寺後山行去，寧采臣見狀，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準備跟上去。

歐陽飛感知到這一情況，心下升起一絲不耐，當即提起輕功，縱身而起，在寺廟屋頂輕輕一點，幾個飛縱，便不見了身影。

寧采臣傻眼的站在原地，獃獃的看着歐陽飛離去的方向，燕赤霞同樣看着這一幕，口中贊道：“好輕功，不知道這位兄台是何方神聖，對世情看得倒是十分透徹。”

說完又看向寧采臣，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冷哼道：“晚上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會殺了你。”

寧采臣亦臉色一變，喝道：“我等你來殺我。”說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

歐陽飛施展輕功，在樹冠上輕點借力，向著妖氣最濃郁的方向飛掠而去，奔出去數里後，他知道，自己到地方了。

這是一片雜草叢生，枯骨遍地，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石碑的亂葬崗，便在亂葬崗當中，一株需要數十人才能合抱的巨大槐樹聳立當中，槐樹不高，但十分粗壯。

歐陽飛信步走到大槐樹下，打趣道：“看來你倒是十分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不讓自己豎向發展長太高，卻使勁橫向發展。”

“嘩啦啦”

便在此時，憑空起了一陣風，周圍的樹木嘩啦作響，歐陽飛淡淡道：“你不必緊張，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相反，我此行是來交朋友。”

數息之後，一道若有若無，虛無縹緲，不男不女，時男時女的怪異聲音傳入歐陽飛耳中，“很奇怪，不知為何，我對你升不起敵意，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對我抱着善意，不會害我。”

“但是正所謂人妖殊途，卻不知公子為何會……”

歐陽飛滿臉糾結的道：“我知道樹木大多是雌雄同體，但你應該能控制吧？你這樣忽男忽女，我聽着很彆扭。”

“……”

姥姥似乎有些無語，過得片刻才重新開口道：“公子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次果然整句話都是用女聲說的，歐陽飛滿意的點點頭，道：“人妖雖殊途，最終卻是同歸，咱們修行，為的不過都是‘長生’二字，既如此，人與妖又有什麼分別？”

聽了歐陽飛的話，四周樹木再次嘩啦作響，枝葉晃動，剛才歐陽飛感應到的是緊張的氣息，這次那些樹木散發出的，卻是欣然之意。

“公子所言極是，還請公子入內一敘。”

“咔咔”

姥姥說完這句話，歐陽飛面前的大樹裂開一道三尺寬，八尺高的口子，形成了一個散發著綠光的門戶。

歐陽飛藝高人膽大，絲毫沒有遲疑，邁步踏入了那道門戶。

進得門戶，景象一變，這大樹內部出奇的寬敞，竟是自成一個空間，便如一間房屋的客廳，長相稍微有些對不住觀眾的樹精姥姥，正立於大廳中央，面帶微笑的看着他。

難怪她要養幾個艷鬼，就憑她這長相，想自己親自上陣也沒用啊！

歐陽飛心下暗暗吐槽，面上卻毫無異色，抱拳道：“在下歐陽飛，見過道友。”

聽歐陽飛稱她道友，姥姥臉上的笑容不由更大了幾分，在她身側擺放着一張方桌，幾張長條凳，姥姥伸手延請，“道友請。”

歐陽飛將破玄劍靠着桌子放下，坦然坐到了姥姥對面，姥姥手一揮，桌上多了幾盤東西。

歐陽飛定睛看去，卻是一些淡黃小花與一些莢果，姥姥笑道：“老身家境貧寒，沒什麼拿得出手招待道友的，這是老身本體上的一些槐花與槐米，皆為木之精華所凝，望道友不要嫌棄。”

歐陽飛真元凝聚雙目，果見那些槐花槐米之上纏繞着淡淡的木靈之氣，若是常人服用，有病治病，無病強身。

而修道之人服用，卻能增長些許修為，當然，增長的並不多，這本就是用來待客的仨瓜倆棗，你能指望其有多大好處？

“道友太客氣了，在下來得唐突，都沒帶什麼像樣的禮物，我這有一瓶以九種奇花配合清晨九種花瓣上的露水煉製而成的丹藥，也算是木之精華所在。”

“人類服之有補神健體，延年益壽，快速回復功力，治療內傷之效，想必對道友也是有些用處的，權作在下的一點見面禮吧！”歐陽飛從懷裡掏出一瓶十枚裝九花玉露丸放到桌上，微笑道。

“哦？”姥姥眼前一亮，對於人類修士的丹藥，她是十分嚮往的，可她不懂煉丹煉藥，本身又最懼怕火焰，卻是徒呼奈何。

當下探手取過瓷瓶，拔開瓶塞，一股清香立刻撲鼻而來，姥姥贊道：“果然是木之精華，多謝道友相贈。”

這丹藥雖然算不得什麼上等靈丹，但對她也十分有用，人類畢竟只能吸收一部分丹藥的藥力，可她卻能將這丹藥的藥性完完全全的吸收，不浪費一絲一毫。

故而這丹藥對她這樣樹木成精的妖來說，比對人類有用多了，她同樣可以用之加速恢復道行法力，且比人類只快不慢。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