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暖可以想象。

一個孩子在病痛折磨中堅持了十三年，終於看到希望，卻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

誰能受得了？

“我想過乾脆去死好了。”

薄天賜一臉平靜的說著這些曾令他絕望的事，“後來想到了爸爸和媽媽，我還是沒有去做我想做的事。”

所以，沒有死。

“只是，我對一切都失去希望，不想了解別的東西。”

薄天賜道：“那時候，是裘大哥每天來陪我，也不說話，就是陪我坐一會。”

“一開始我還沒什麼感覺，直到過了一兩年。”

薄天賜道：“我發現裘大哥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薄天賜微微一頓，看向薄裘，他又道：“我發現，裘大哥似乎變白了很多，而且並不算很健康的白。”

蕭暖微微一頓，難道說……

“等我察覺過來的時候，才知道，裘大哥是故意的。”

薄天賜道：“早上六點以後就不會曬太陽，吃飯也變得挑食，甚至故意少吃，最後整個人從外表上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很……不健康。”

“為什麼……”蕭暖愣了愣。

“你覺得一個人很慘的時候，怎麼去安慰才好？”薄天賜忽然問道。

蕭暖想了想，說道：“幫他做他想做的事，帶他去做更多會開心的事。”

“不是。”

薄天賜道：“起碼對我來說，不是。”

蕭暖看着他。

“你說的，從小到大都有人幫我做。”

薄天賜淡淡道：“可那時候，我已經對所有的事情不感興趣了，活着這件事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累贅。”

“直到看到裘大哥現在這個樣子，我才好一點。”薄天賜道。

蕭暖不解：“為什麼？”

“一個人特別慘的時候，發現有個人貌似和自己一樣慘，心裡就舒服一點了。”薄天賜很坦然。

蕭暖愣住，有些不理解。

“比起安慰的話語，看着這世上有個跟自己一樣慘的人，就不會太孤單太害怕了。”

薄天賜手裡把玩着金屬餐刀，切下一塊蛋糕，“儘管我知道，裘大哥跟我完全不一樣，可他看起來跟我一樣，他也在好好活着——所以我心裡舒服一點了。”

比起那些沒用的安慰，去做一些毫無意義的“有趣”的事。

薄天賜還是更想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樣……

虛弱。

無力。

儘管只是表面現象，也會讓他得到安慰。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薄天賜忽然笑了笑，扭頭去看蕭暖，“待會我就去告訴裘大哥，他以後，可以好好吃飯了。”

因為我，已經開始好了！

所以，不需要拖着一個原本健康的人，把自己弄得那樣不健康，與痛苦。

蕭暖呆了呆，隨即點點頭。

“現在你知道了吧？”

薄天賜道：“裘大哥的確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只是他的表達方式和別人有些不一樣，所以……如果可以，請不要因為一些事，對他有偏見。”

“如果是別人，我就不管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朋友。”

薄天賜道：“裘大哥對我很好，一定也會對作為我朋友的你很好，可如果你很討厭他，他只會默默迴避，或許心裡還有些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