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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姐妹兩個一見面,謝雲曦便生了一肚子悶氣。

謝明曦穿了一襲粉色春裳,長發梳作雙平髻,幾縷碎發飄在耳側。未佩戴首飾,只簪了一朵淺淺的粉色海棠。

鮮花猶帶露珠,香氣盈鼻。

唇畔含笑,梨渦淺淺,秀美無雙。

立刻將精雕細琢滿身金玉的她比了下去!

太可氣了!

更可氣的是,謝明曦眨着無辜的眼,一臉表功的神情:“二姐,我今日特意穿得素凈,連首飾都未戴。正好襯得你滿身金玉,嬌美動人。”

謝雲曦:“……”

謝雲曦恨不得將滿頭的金釵玉簪都扔了。

謝明曦明知故問:“二姐為何面色不愉?”

謝雲曦臭着一張臉,由着身邊丫鬟攙扶自己上馬車。

謝明曦悠然一笑,不緊不慢地上了馬車。

一路上,耳根果然十分清凈。

……

生了一路悶氣的謝雲曦,直至到了淮南王府門外,心情才舒暢幾分。

謝雲曦不無傲然地睥睨謝明曦一眼:“今日來參加文會的,俱是京城貴女。若不是沾了我的光,你區區一個庶女,哪有機會出入淮南王府!”

“進了王府,你老老實實跟在我身後,別亂走動,更別胡亂說話。免得丟人出醜。”

謝明曦淡淡一笑:“二姐也該謹記母親叮囑。今日文會,二姐萬萬不可當眾作詩作畫,免得平平無奇的字跡落了人眼。日後書院入學考試,便是我想代你執筆,也會惹人生疑。”

說完,又同情不已地說道:“聽聞二姐每日練字,頗為勤奮。奈何天資有限,怎麼練也遠不及我。”

謝雲曦:“……”

又被噎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謝雲曦生性驕縱,何曾受過這等閑氣。從早上匯聚到此刻,終於忍無可忍,霍然站起身來:“謝明曦……”

渾然忘了還未下馬車。

“誒喲!”

頭頂猛地磕中車頂。

花了半個時辰才梳好的漂亮髮髻被這麼一撞,不復光滑平整。

謝雲曦疼得淚眼汪汪,急得額上冒汗。

謝明曦瞄了一眼,便笑了起來:“二姐這般模樣,今日果然是要‘出盡風頭’了!”

謝雲曦氣得快哭出來了!

馬車外的大丫鬟胭脂聽動靜不對,立刻上了馬車,為謝雲曦整理儀容。謝雲曦顧不得和謝明曦慪氣鬥嘴,忙道:“快些拿鏡子來。”

就在此刻,又有一輛馬車緩緩而至。

謝明曦目光一掃,然後嘴角緩緩揚起。

這麼巧,來的是李府馬車!

……

大齊文武並重,兵權多集中在藩王和武將之手,文官則以內閣輔臣為首。

內閣共有五位閣老。首輔陸閣老德高望重,在朝中極有威望。李閣老是當朝次輔,門生眾多,官聲頗佳,僅次於陸閣老。

李湘如才貌出眾,擅於琴藝。在一眾孫女中最為李閣老喜愛。

當年,四皇子生母麗妃挑中李湘如,看中的絕不僅僅是她的才貌雙全,更重要的是李湘如身後的李家。

結親聯姻是拉攏李家最快的辦法。四皇子登基為帝,李湘如被封為正宮皇后。李家也就此榮升後族。陸閣老致仕後,李閣老順理成章地成了首輔,權傾朝野。

可惜,李家到最後並未落得好下場。

薄情寡義猜疑心重的建武帝,對身為首輔的李閣老頗為忌憚。忍了幾年,坐穩帝位後,便開始對李家動手。

身為中宮的李湘如,自然也成了被剷除的目標。

若不是建武帝默許縱容,她一個身無家族支持的嬪妃,如何能斗垮中宮皇后?

因窺破建武帝的心思,做了建武帝想做又不便出手之事,她才真正得了建武帝的另眼相看。將宮務盡數交於她手中。

……

前世死於她手中的舊敵,此時不過是十一歲的少女,在丫鬟的攙扶下,翩然下了馬車。

一張鵝蛋臉,皮膚白皙細膩,細長如柳的眉下,是一雙明亮如秋水般的黑眸,穿着一襲碧色羅裳。算不得傾國傾城之色,卻也貌美出眾。

光華外露,舉止從容。

單論容貌,謝雲曦比李湘如嬌美。

論氣度,李湘如穩勝謝雲曦一籌。

謝雲曦和李湘如自然早就相識,不無嫉恨地瞥了一眼,故作不屑地輕哼一聲:“整日裝模作樣!”

“外敵”當前,謝雲曦沒有閑心再和謝明曦慪氣,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她便是李湘如。我和她素來不和,待會兒你不準理她,聽見沒有?”

謝明曦不答反問:“二姐和她有什麼過節?”

日後誓不兩立的李皇后和雲妃,此時還是沒長成的半大少女。各自被嬌養在閨閣,只在出門做客時才有機會見面,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無非是李湘如家世才學樣樣出眾,所到之處皆受人追捧,令小心眼的謝雲曦艷羨嫉恨罷了。

果然,謝雲曦憋了半天也沒說半個字,又重重地哼了一聲:“總之,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謝明曦瞭然一笑,和謝雲曦一起下了馬車。

“原來是謝妹妹,”李湘如含笑招呼,顯得落落大方。

謝雲曦不肯輸陣,故作矜持地笑了一笑:“今日倒是湊巧,竟和李姐姐一起到了王府。”

李湘如掃過謝明曦的臉龐,目中閃過一絲訝然:“不知這位姑娘是誰?竟這般面生!”

京城貴女,少有李湘如不認識的。

眼前這個少女,雖是稚齡,容色之秀美妍麗,前所未見。

謝明曦微微一笑:“我是謝家幼女,閨名明曦。”

原來是謝家庶女。

李湘如態度頓時冷淡幾分,略一點頭,便邁步進了淮南王府。

嫡庶有別。

李湘如是長房嫡出,平日來往的皆是嫡出閨秀或宗室貴女。根本不屑和一個庶女稱姐道妹。

謝雲曦幸災樂禍的瞥了被輕蔑無視的謝明曦一眼:“瞧瞧,別人聽聞你是庶出,根本不願理你。”

謝明曦淡淡一笑:“此時她不願理我,日後,總有她後悔之日。到時候,便是跪地相求,我也不理會。”

謝雲曦:“……”

便連她也不敢這麼說。

謝明曦到底哪來的底氣和自信,竟這般大言不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