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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春錦閣。

謝明曦白日去蓮池書院讀書,傍晚才回來。閑閑無事一整日的丫鬟們,到此刻也忙碌起來。

從玉端來葉秋娘靜心準備的菜肴,殷勤地笑道:“小姐讀書一整日,一定餓了吧!奴婢這便伺候小姐用飯。”

謝明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草草吃了幾口,便擱了筷子。

從玉不敢張口多問,悄悄看了扶玉一眼。

小姐這是怎麼了?

扶玉回了個無奈的表情。

別問我,我也不清楚。

從玉不滿地瞪了扶玉一眼。

你日日隨着小姐去書院,怎麼會不清楚?

扶玉一臉委屈。

我去是去了,可每天都是在學舍外等着。小姐讀書如何和誰交好和誰鬧矛盾,我是一概不知啊!

不中用的蠢蛋!從玉用目光譴責。偏偏讓你跟着去書院!

扶玉一臉無辜。我笨也不是第一天了啊!我哪知道小姐會指名讓我隨行伺候!

說起這個,從玉心裡頗有些鬱悶。

謝明曦去蓮池書院讀書,只能帶一個丫鬟。扶玉力氣大,拎着三層食盒輕輕鬆鬆毫不費力。於是,謝明曦便挑了扶玉隨行。

謝明曦瞥了一眼過來,隨口笑問:“你們兩個擠眉弄眼的做什麼?”

從玉不敢不答:“小姐今晚胃口不佳,吃的還不及平日一半。奴婢心中憂慮,便想問問扶玉。”

扶玉更老實:“奴婢什麼也不清楚。從玉不高興,正瞪奴婢呢!”

從玉:“……”

謝明曦被逗樂了,原有的些許悶氣一掃而空。

誰也不能十全十美樣樣頂尖。六公主詩書禮樂是弱項,算學棋藝射御卻又展露出驚人的天賦。習武天分更是出眾。

她想拜廉夫子為師一事,想來是要泡湯了。不過,廉夫子身手過人,能跟着學些刀法防身也是好事。

“從玉,將春錦閣里的大小丫鬟都召來。”謝明曦很快下了決定:“今晚便收拾一間屋子,用來做練武房。”

……

練武房?

謝鈞一回府,便聽聞此事,不由得一愣:“為何要設練武房?”

姑娘家,學些射御也就罷了,舞刀弄槍稍嫌粗魯,有失斯文。

謝明曦笑着解釋:“廉夫子兼任武藝課程。海棠學舍的所有新生,都選了這門課。我身為舍長,自不能落於人後,爭不了頭名,至少也該位列前三!給父親掙臉添彩!”

最後一句話,簡直說進了謝鈞的心坎。

謝鈞立刻更改心意,十分贊成:“說的沒錯。我謝鈞的女兒,就該樣樣出眾。便是習武也一樣。”

“你想設練武房,只管動手。對了,是不是還要添置些兵器?只管告訴我,我明日便替你搜羅一些適用趁手的兵器來。”

難得謝鈞如此主動慷慨,謝明曦當然不會客氣:“長槍弓箭,寶刀利劍。常見的兵器都要有。”

“還有,再定製幾把木質長刀,留作我平日練習之用。”

“對了,我如今學習射御,總得有一匹馬。煩請父親為我買一匹腳程佳耐力足的好馬。”

謝鈞:“……”

上好的兵器和良馬,都十分昂貴。謝明曦口中說得輕鬆,這麼一算,至少也得花費數百兩銀子!

謝明曦清亮的眼眸中滿是孺慕和信賴:“父親這般疼愛我,一定不會心疼區區金銀吧!”

謝鈞清了清嗓子:“當然不會。”

“父親對女兒真好。”謝明曦甜甜一笑。

自己挖的坑,含淚也要跳下。

謝鈞擠出笑容:“那是當然。”

看着謝鈞肉痛又不得不佯裝慷慨的神情,謝明曦暗笑不已。

謝鈞少年時着實過得窘迫,少時的清苦,在謝鈞的身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哪怕如今已官至四品頗有家資,也改不了能省則省的小氣。

能從謝鈞的腰包里掏些銀子出來,比用自己賺來的銀子愉快多了。

……

一炷香後,謝鈞步履沉重地去了蘭香院。

精心裝扮過的丁姨娘,滿面含笑的迎了上來。在看到謝鈞凝重的面色後,不由得一怔:“老爺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明娘惹老爺生氣了?”

如今,謝明曦就是謝鈞的眼中寶心頭肉。

每晚回府,謝鈞必要先去春錦閣一趟。丁姨娘心胸再狹隘,也不能和自己的女兒吃乾醋。幾日下來,便也漸漸習慣了。

在自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丁姨娘面前,謝鈞也不必遮遮掩掩裝模作樣,一臉肉痛地嘆道:“蓮池書院倒是不用交束脩,可明娘一張口就要設個練武房,既要弓箭寶刀,又要良馬名駒。”

“這麼一算,至少也得幾百兩銀子。”

丁姨娘一聽,也是一陣肉疼:“怎麼要這麼多銀子?”

謝鈞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讀書本來就是天底下最耗費銀子的事。想兒女爭氣掙臉,不花銀子怎麼行。”

“元亭往日住在郡主府,書房練武房都是現成的。一應花銷都由永寧郡主供着。不然,你以為元亭為什麼肯聽嫡母的話?”

說來說去,還是肉痛。

每年送往臨安的養老銀子,也不過五百兩。算來還不夠給謝明曦設一個練武房。

丁姨娘忍不住低聲抱怨:“明娘主意越大了。也不和人商量,竟私自寫信送去臨安。老太爺他們一來,日後哪裡還有消停安穩的日子。”

謝老太爺也就罷了,關鍵是徐氏母子。

提起此事,謝鈞更覺煩心,俊臉沉了一沉:“行了,事已至此,還說這些做什麼。我身為人子,奉養父母也是應該的。”

得了!就繼續裝吧!

丁姨娘暗暗撇嘴。

她是謝鈞親娘的姨侄女,對謝家那一團陳穀子爛芝麻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對謝鈞涼薄無情的性子更是瞭然於心。

謝鈞若真孝順,早在十餘年前中了探花的時候,就該將親爹繼母繼弟接到京城來了。

說到底,還是嫌棄繼母徐氏身份低賤。

徐氏遠在臨安,底細無人知曉。便連永寧郡主,也被蒙在鼓裡。只以為謝鈞和繼母不和,才不願徐氏進京。

現在,謝老太爺領着徐氏和繼子一家子啟程動身,算一算路程,不出幾日就要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