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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山長一覺醒來,猶自覺得頭腦有些昏沉醉意,自嘲地笑道:“果然是上了年紀。區區一壺果酒,竟也令我醉了一回。”

若瑤捧了水來,伺候顧山長凈面,一邊笑道:“蓮池書院奪得書院大比的第一,這等喜事,值得一醉。”

這倒也是。

顧山長欣然一笑,張口道:“我已收明曦為弟子,是雙喜臨門才對。”

若瑤早知顧山長心意,聞言欣慰不已:“謝三小姐蕙質蘭心聰慧無雙,定能繼承小姐的衣缽。”

頓了頓,又輕聲道:“奴婢也盼着小姐有弟子在身側,能稍解寂寞。”

女子獨身未嫁,日子過得清靜,有時也不免寂寞。

外人只見到顧山長人前的風光,知曉她寂寞孤單的,也唯有貼身丫鬟若瑤了。

主僕相伴多年,情誼深厚。

顧山長對着若瑤便如對姐妹一般,說話並無顧慮忌諱:“人活於世,總不能事事如意。我如今活得逍遙自在,偶爾孤寂些不算什麼。我收明曦為弟子,是欣賞她的聰慧勤勉,也是憐惜她的身世。”

說著,輕嘆一聲:“她雖優秀出眾,卻是庶出,有嫡母嫡姐,還有庶出的兄長。那位聲名赫赫的謝郡馬,白生了一張好皮囊,卻無真正的慈父心腸。”

“眼下明曦聲名俱佳,謝郡馬自對她千好萬好。若是此次比試失利,還不知謝郡馬會是什麼嘴臉模樣!”

“我日後既為明曦的師父,自會護着她,不令她受半分委屈。”

最後一句話,說得雲淡風輕,卻又自信霸氣。

就在此時,門被輕輕敲響,門房前來稟報:“啟稟山長,鴻盧寺卿謝大人遞了帖子來,領着謝三小姐來親自拜見山長。不知山長可要一見?”

來得真是快!

由此也可見,謝鈞如何迫不及待地想令謝明曦拜師……

顧山長扯了扯嘴角,將對謝鈞的鄙夷按捺下去,淡淡道:“讓他們父女進來。”

……

謝鈞喝了兩碗醒酒湯,又特意沐浴更衣,此時酒氣盡去目光清明,看不出半分喝過酒的模樣。

謝鈞確實生得好相貌,溫文儒雅風度翩然地拱手:“謝鈞見過山長。”嫡女猖狂,棺材裡爬出的王妃

翩翩風姿,足以迷倒世間女子。

這其中,自然不包括心如止水的顧山長。

顧山長淡淡一笑:“謝大人不必多禮。”

目光一轉,落在手中捧着錦盒的謝明曦身上。

謝明曦上前兩步,恭敬地跪下:“父親特意領着我來拜師,懇請山長收下我這個弟子。以後,弟子一定認真聆聽師父教誨,勤勉學習,不辜負師父的期望。”

顧山長目光一柔,嘴角微微揚起,看向謝鈞:“謝大人可願明曦拜我為師?”

必須願意啊!

千肯萬肯啊!

迫不及待啊!

謝鈞立刻拱手,一臉誠懇地說道:“小女能有幸得了山長青睞,是她的福氣,也是我們謝家的福分。懇請山長收下小女為弟子。”

顧山長略一點頭。

若瑤代為上前,收下拜師禮。

然後,謝明曦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又奉上一盞清茶。

顧山長接了茶杯,喝了一口。

拜師禮其實頗為簡單。經過這一拜師禮,兩人的師徒名分便就此定下。

世人皆重傳承,除了子嗣之外,有資格繼承衣缽的便是正式收下的弟子了。顧山長這麼多年從未收過弟子,謝明曦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以後會在顧山長心中佔據何等分量,不問可知。

謝鈞心裡美得直冒泡,笑着說道:“過兩日,謝家會設宴款待親朋,慶賀明娘此次在書院大比中奪得兩門第一。”

“不知山長可有閑空,是否願登謝家之門?”

顧山長的孤傲清高赫赫聞名,從不赴任何酒宴。

不過,自己的弟子又是例外。

顧山長含笑應下:“好,到時候我一定去。”

謝鈞深覺面上有光,連連笑道:“我明日便親送請帖過來。”

……

顧山長笑容微斂,正色道:“謝大人,我既收明曦為弟子,日後自要精心教導。有些話,我也得說在先。”逍遙大醫仙

“以後,明曦的學業我要親自接管。便是其餘諸事,我這個做師父的,也少不得過問一二。”

“我這個人,性情耿直,脾氣也說不上太好。若有人擅自欺辱我的弟子,我斷然不會容忍。若日後因此鬧出什麼不快,謝大人也得多擔待。”

謝鈞:“……”

顧山長只差沒直說“我的弟子誰也別想欺負”了!矛頭直指永寧郡主母女……其實,丁姨娘母子對謝明曦也沒好到哪兒去。

身為親爹,面對凌厲奪人的顧山長,謝鈞很可恥地心虛兼認慫了,連連陪笑道:“山長請放心。我們謝家上下,都視明娘如珍似寶,捨不得令她受半點委屈。”

顧山長自然不信這等鬼話,口中卻淡淡笑道:“如此便好。”

頓了頓又說道:“我想單獨和明曦說會兒話,謝大人不介意吧!”

謝鈞立刻道:“當然不介意,我先出去等着。說得久些也無妨。”

……

謝鈞很快出去了。

沒等顧山長吩咐,若瑤也悄然退了出去。

顧山長看向謝明曦,溫和地說道:“明曦,你我已為師徒,關係和以前再不相同。以後,你在師父面前,不必太過拘謹,言語放肆些也無妨。”

“師父便是你的靠山,你若受了什麼閑氣,只管告訴我。我定會為你撐腰出氣!”

“我顧嫻之的弟子,誰都休想欺辱半分!”

不知為何,謝明曦忽地鼻子泛酸,眼眶也在悄然發熱。

她自以為心冷如刀,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動容。可就在今日之內,接連被六公主和顧山長擊中心扉。

六公主的珍惜,顧山長的袒護。

對一直孑然獨行的她而言,這些感情既陌生又奢侈。卻在今日齊至,將她冷硬的心田融化。

她已經很多年未曾落過淚。

此時此刻,溫熱的液體卻悄然溢出眼角。

她微微紅着眼眶,喊了一聲:“師父!”

顧山長的目中也閃出了水光,伸出手,輕輕將謝明曦攬入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