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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零零散散沒一會兒就成了暴雨如注,從戰場上回來的十人隊在陳冉第一個衝出營房任由大雨沖刷後,除了沈冷之外其他人都沖了出去,或是因為身上還有血腥味,若是因為燃燒起來的血需要一場雨幫他們冷靜下來。

他們在雨中歡呼,可着勁兒的吼了幾嗓子,然後回到營房裡幾個人抱在一起好像傻逼一樣笑的前仰後合。

陳冉甩了甩頭髮:“好一場瓢潑大盆傾盆大瓢”

沈冷坐在窗口回了一句:“怎麼沒砸死你。”

陳冉:“冷子,不是,隊正你看到外面那些孫子了嗎?”

沈冷當然看到了,外邊校場上三百多士兵站在那大雨之中,從回來開始他們就在那站着等着將軍訓話,可是中午到了營地至現在已經入夜,從太陽暴晒到暴雨如注,沒有人來理會過他們。

他們站在那一動都不敢動,天氣轉寒,可心裡更寒。

陳冉很爽,所以才會出去放肆的吶喊,那是對那些被罰站的士兵歇斯底里的嘲笑和發泄,水匪營地外面那一戰,他們贏的酣暢淋漓,不管是對水匪的反擊還是沈冷對校尉黎勇的拔刀相向,都讓陳冉他們熱血沸騰,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他們距離死亡是那麼的近。

如果不是沈冷確定了路線,繞開了埋伏,他們沒機會把水匪打的狼狽不堪,也創造不出一個十人隊把近二百水匪近乎全滅的神話。

“錯不在他們。”

沈冷倒了一杯水:“他們沒得選。”

陳冉愣住:“沒得選?”

“對這個標營從一開始就是沐筱風帶着的,沐筱風在做校尉的時候,黎勇當時就是沐筱風的團率,黎勇有的選士兵們沒的選,他們只是犧牲品,所以庄將軍只是罰他們站着而已,真要是追究起來,私自出營這四個字就能把他們身上的戰袍都扒了。”

陳冉不笑了。

“如果庄將軍是個心狠的人,他就會借這個機會把一標營人都清理出水師,那樣的話沐筱風就真的沒人可用了,可庄將軍不是個心狠的人啊”

沈冷繼續倒水,每人一杯熱水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水裡我放了些驅寒的葯,你們一會兒都喝了,正血熱的時候又跑去淋雨,水匪沒把你們都干倒了讓一場瓢潑大盆把你們放翻,丟人。”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陳冉端起熱水吸溜吸溜的喝着,忽然想起來什麼:“隊正,你的體力怎麼那麼好,有什麼法子嗎?教教我們。”

沈冷:“哦沒事去南平江邊上抓抓魚就行了。”

杜威名:“就這麼簡單?”

沈冷點頭認真的說道:“是啊,就這麼簡單,回頭我帶你們多去幾次。”

杜威名道:“行,就當是放鬆了。”

沈冷抬頭望天:“你怕是會後悔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親兵撐着雨傘過來,站在營房外面大聲說道:“隊正沈冷,將軍請你過去說話。”

沈冷早就料到了庄雍回來之後就會找他,因為外邊還有三百多人在那站着呢,暴晒暴雨,縱然這些當兵的體質好,明天也都好不到哪兒去,可這些人受罰歸根結底是因為沈冷,所以庄雍讓沈冷去,是給沈冷麵子。

沈冷跟着親兵到了庄雍的大帳外面,將軍此時不在書房而在軍帳,就說明還有別的正事。

帶着沈冷來的親兵讓沈冷在外邊等一會兒,因為軍帳里還有人。

大帳之中,庄雍端着一杯熱茶坐在椅子上看起來心平氣和,倒是站在大帳里的沐筱風顯得氣急敗壞,他已經咆哮了小半個時辰,奈何庄雍只是一言不發。

等到他終於不喊不叫了,庄雍放下茶杯眯着眼睛看了沐筱風一眼:“說夠了?”

沐筱風楞了一下:“將軍有什麼話就直說。”

庄雍淡淡的說道:“有些話我也不想在說的隱晦了,你想殺沈冷,機會找的也不錯,藉助外出剿匪的時候讓沈冷戰死,這事看起來沒有疑點,可你做的有些粗糙,我覺得如果換做是我來做的話,或許會比你做的漂亮一些。”

沐筱風臉色一變:“將軍什麼意思?”

庄雍語速很慢的說道:“你可以利用正常的歷練除掉沈冷,我也可以利用正常的歷練來除掉你,話說的這麼明白了你還要再問一遍真顯得蠢了,大學士晚年得子,可能人老了所以生的兒子一點兒優秀的東西都沒繼承了去,念你蠢,我不妨說的再明白一些水師副提督這個職位是陛下賞給大學士的,不是賞給你的,你自己看不懂?”

“如果你看懂了,老老實實做人,有沒有功勞無所謂,有你父親在,早晚你都會有個好前程,一出生就拿了一副好牌,你偏偏要自己把牌打爛了?”

沐筱風冷哼:“庄將軍這是在威脅我?不知道陛下聽了這些話會怎麼想。”

庄雍看起來很隨意的說道:“你放心就是了,陛下聽不到這些話,陛下只會聽到我想說的話,因為這水師里只要我還是提督,你的話就到不了陛下那,就算是到了,陛下也會裝作聽不到,我之前跟你提過兩次我是陛下家臣,看來你不懂這四個字的分量。”

“再說的淺白一些,你不是喜歡帶着你那一標營的人馬出去嗎?明天我就隨便給你指派個任務出去,或許戰船突然沉了,或許突然遇到了大股的水匪,總之你會很遺憾的戰死,我的奏摺會以千里加急的方式送到長安城,陛下必勃然大怒,然後狠狠的把我訓斥一頓,最起碼要降我幾級,讓我滾回長安城繼續做個家臣,再然後好好安撫你的父親。”

“等到過陣子水師忽然準備南下了,這時候就會有人在朝廷里順理成章的提出來,說除了庄雍之外怕是沒人可以帶水師南下吧,陛下順勢做個人情就讓我重新回來了,這就是最後的結果。”

庄雍把一邊掛着的佩刀摘下來扔在沐筱風腳邊:“還有個辦法,你殺了我。”

沐筱風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嘴唇氣的發紫,肩膀劇烈的顫抖着,可是他知道庄雍說的沒錯。

“還剩最後一層臉皮。”

庄雍指了指那把刀子:“你的臉皮上貼着大學士三個字,僅此而已,別自己撕了,對你不好。”

沐筱風氣的一跺腳轉身往外走:“如將軍所願,我會做個本本分分的人,一個空頭副提督!”

庄雍微笑點頭:“回頭我奏請陛下,把你的俸祿提一提。”

沐筱風氣的腳步一亂幾乎栽倒,回頭狠狠瞪了庄雍一眼,撩開軍帳的帘子沖了出去,一出門就看到沈冷站在外邊,他停下來兇狠的和沈冷對視,沈冷站在那不動如山。

沐筱風冷冷的說道:“你別得意。”

沈冷聳了聳肩膀:“你可以回去撿將軍的刀,我的刀可不給你。”

沐筱風罵了一句,大步離開。

那親兵朝着沈冷挑了挑大拇指,沈冷一臉不用不客氣的表情進了軍帳。

進了門之後沈冷彎腰把那把佩刀撿起來,走到架子那邊重新掛好:“將軍這樣直接把話說明白,多不好。”

庄雍笑了笑:“哪裡不好?”

沈冷:“對我不好啊,將軍這話說給沐筱風也說給我,我以後還不得為你赴湯蹈火,想想就覺得十分的不好”

庄雍:“人情太大,你怕還不了?”

沈冷心說你真要是都為了我那確實是人情太大了,可這話當然不能說,於是他賤嗖嗖的笑了笑:“我這個人輕如鴻毛所以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搞定了,不用將軍這麼大的賞賜,比如二十兩銀子之類的,我會歡喜的很。”

庄雍:“其實你不應該說出來,看破不說破對你更好。”

沈冷:“裝傻啊,裝傻-比裝聰明難多了。”

庄雍笑起來:“這話說的很妙,裝傻確實很難,裝聰明就不難,比如剛剛出去那個就想裝聰明,卻裝的千瘡百孔。”

沈冷真怕他說出來千瘡百孔萬人捅這整齊的七個字,那就顯得庄將軍太不莊重了

庄雍倒了一杯熱茶:“坐下說話吧。”

沈冷搖頭:“還是站着吧。”

庄雍也沒理會,品了一口茶後問:“胳膊上的傷怎麼樣?”

沈冷搖頭:“皮外傷,幸好綁了了沙袋,那一刀劃破了皮而已。”

庄雍點頭:“沒事就好,那外面?”

沈冷略傲嬌的嘆息:“將軍下令就是。”

庄雍嗯了一聲把親兵叫進來:“讓那些人滾回營房裡去吧,告訴他們,是隊正沈冷為他們求的情,不然我不會輕饒了他們。”

沈冷等那親兵出去了後又是一聲嘆息:“我覺得將軍這是給那二十兩銀子加了利息啊”

庄雍白了他一眼:“替你收買一些人心你倒是不領情這樣吧,我從那一標營里調撥過去九個十人隊給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團率了。”

沈冷:“啊?”

庄雍:“啊什麼?”

沈冷:“將軍提拔我這麼快,是因為團率的軍餉高一些可以儘快還你錢嗎?”

庄雍:“你要是再提那二十兩銀子,我就讓你滾蛋。”

沈冷:“多謝將軍免了二十兩銀子的債,多謝將軍第二次!多謝將軍第三次!”

“我什麼時候說免了?”

“將軍說我再提就讓我滾蛋,屬下不敢再提。”

庄雍:“”

他看着沈冷一臉的無奈:“沈小松言傳身教,你學的不錯。”

沈冷:“畢竟我底子好”

庄雍一擺手:“回去吧,明天開始給我把那這一團人馬好好訓練起來,過陣子安排你們去南疆,你能帶着一個十人隊一兵不損的剿匪歸來,就要把這一團一百多人一兵不損的從南疆給我帶回來。”

沈冷一捂臉:“還是說說還錢的事吧。”

庄雍指着外邊:“馬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