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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子營三旗戰兵按照制定好的計劃按時到達了寧武縣官補碼頭,三個旗的領軍將軍都得到了乙子營將軍白尚年的軍令,這支隊伍以水師威揚將軍沈冷為主將,他們三人要聽令行事。

雖然這三個人多多少少都會不服氣,畢竟沈冷太年輕資歷太淺,他們三個哪一個不是拼死拼活窮盡十年以上之功才爬到正五品,沈冷從軍不到兩年就走完了他們十年的路,若說是心裡沒有怨言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信。

然而大寧軍人的強悍之處就包括尊軍令不逆,既然沈冷是主將那就一切以主將之令為準。

在寧武縣官補碼頭停靠了不到一天乙子營戰兵趕到開始陸續登船,都安排好了之後已經入夜,沈冷下令在官補碼頭停靠一夜第二天清晨起航。

乙子營戰兵的三個領軍將軍一個叫馬戟,一個叫陸稻同,一個叫陳上陣,這三個人都是四庫武府出身,骨子裡都是大寧戰兵最純正的血統,所以在氣質上也差不多相同。

晚上的時候沈冷和陳冉他們在江邊燒了些紙錢,這裡有至少一百五十名廂兵被殺,還有沈冷他們的好兄弟李土命。

“將軍你說奇怪不奇怪,今天才到這地方,下午迷瞪了一會兒我就夢到的土命。”

陳冉把最後一把紙錢放進火盆里,看了沈冷一眼:“就站在我不遠處朝我笑,還挑了挑大拇指。”

“和你說什麼了嗎?”

“沒有。”

“你害怕不?”

“害怕啥,自家兄弟想我了。”

陳冉眼神恍惚了一下,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並不是嚇得,而是想到那天土命是死在他懷裡,抓着他的手一個勁兒的說好疼,一個勁兒的說自己做不了萬戶侯了,還說看到了天空上有好多特別大特別明亮的星,其中最大最亮的那顆是沈冷的。

沈冷用木棍把紙錢翻了翻確保都會燒乾凈,蹲在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等我幫你把最後一個仇人也殺了,你就該去轉世投胎,別等着我們去找你,我們還要活好久好久呢。”

陳冉嗯了一聲:“沒事也別回來看我,說不害怕,也挺瘮得慌......話說是不是土命兄弟還有什麼牽掛啊,不然回頭我去找做白活的給他做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紙美人兒。”

沈冷道:“土命兄弟今夜得親自來謝謝你。”

陳冉打了個寒顫:“那還是算了吧。”

原本陳冉是個白白凈凈的小胖子,進入水師初期身體條件也算不得好,可是在沈冷那種近乎於嚴苛的訓練下,他的身體素質提升的幅度相當大,目前以他的戰力一個人放翻五六個街頭無賴沒有絲毫難度,原本白白凈凈的皮膚也黑了不少,不過瞧着依然有些胖這就沒辦法合理解釋了。

“瞧這臉曬的,很均勻啊,面是黑色磨砂。”

沈冷在陳冉腦門上拍了拍:“呦,鬍子也不短了啊。”

陳冉:“媽的你拍我腦門說鬍子幹嘛,好像錯位了似的......”

在私下裡沒別人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如在魚鱗鎮那樣打打鬧鬧,只兩個人的時候陳冉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忌。

江邊的天氣總是多變,紙錢才燒了沒多久竟是淅淅瀝瀝下起來小雨,遠處的士兵們笑着喊着登船避雨,有的躲進了官補碼頭裡邊,陳冉彎腰撅屁股的去撿岸邊的小石子準備打個水漂玩,沈冷看着他那朝天腚詩意大發。

“瀟瀟雨歇,抬望眼。”

陳冉一開始沒覺得怎麼,本來他也沒讀過什麼書對詩詞歌賦完全沒興趣也大部分不理解,可是剛才自己撅着朝天腚沈冷說句抬望眼他懂了。

“你大爺的。”

陳冉一把小石子朝着沈冷灑過來,沈冷亂掌拍回去,石子飛的到處都是。

暗處,三個人站在林子邊上看着沈冷和陳冉打鬧,其中一個人冷聲說道:“這樣的人也能做領軍主將?”

說話的人是馬戟,三個人在運河邊閑逛看到沈冷本打算過去打個招呼,走到不遠處看到沈冷那般幼稚的表現三個人頓時沒了興緻。

陸稻同笑着說道:“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你還指望有多強?”

“聞名不如見面,我大寧的軍職勛職如此兒戲了嗎?這樣的人也配領一旗戰兵,也配被陛下親自點名嘉獎。”

“你小聲些,被人聽到了你這怨氣可不是對沈冷的,而是對陛下。”

“唉,走吧走吧。”

三個人轉身走了,避開了沈冷和陳冉。

沈冷回頭望三個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搖頭:“這些人應該很沒有樂趣吧。”

陳冉忽然一顆石子打在沈冷腦門上,笑的前仰後合,那開心的樣子比得了個大軍功還開心似的,想到兩個人光着屁股在江邊玩泥巴的童年時候,竟是有些恍惚起來。

“比比?”

他解開褲子瞄準運河。

沈冷哼了一聲:“你贏過?”

解開褲子並排站好,這是一場事關男人尊嚴的戰鬥,距離和流量都要取勝!

陳冉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變強了。”

沈冷:“變強別變禿。”

陳冉想了想變禿的樣子,媽的想想就不好看。

最終陳冉又輸了,他比划了一下身高,他比沈冷矮了小半個頭,於是更加不服氣:“這是天然的差距,你炮台比我高。”

沈冷:“下次讓你搬凳子。”

陳冉笑起來,然後逐漸沉默下來:“冷子,你是不是回去軍營里把沐筱風殺了?”

沈冷沒想到陳冉現在也這麼敏銳,想着這可就不好辦了,一臉的擔憂:“連你這麼傻的人都能猜到,我可怎麼才能糊弄過去?”

陳冉忽然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指望自己還能糊弄過去?就看有沒有人幫你糊弄了,冷子......我不傻,我只是不太喜歡多說話,你比我聰明我怕我說的會影響你,沐筱風該死,可是很多人都會立刻想到你身上,我想說的是要不然咱們就跑吧,何必去冒險呢?”

沈冷拍了拍陳冉的肩膀:“沒有那麼嚴重,相信我,有些人會幫我糊弄過去的。”

陳冉哦一聲,又怎麼可能真的放得下,心裡只想着若是冷子真的出了什麼事,哪怕到時候自己只一人一刀也要殺進去救冷子出來,若救不出,救不出就一起死,到陰曹地府繼續做兄弟。

兩個人站在運河邊很久很久,直到夜露為霜。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透徹船隊隨即起航,從大運河回南平江然後一路向東,沈冷算計着自己會在什麼時候得到沐筱風的死訊,沐筱風那個獨院沒人會隨隨便便靠近,以沐筱風在水師里的人際關係,他就算是三五天不出門也不會有人去看一眼。

如果超過三天不被發現,沈冷的船到延坪島的時候後面送消息的船也未必追的上。

這個時間差必須利用好,如果讓沐筱風的死訊比他早到延坪島的話,後面的事就都不會發生了,沈冷倒是更希望有些人會跳出來蹦躂蹦躂,延坪島越亂他才越好對白尚年動手。

如果讓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會嚇得驚掉下巴,已經殺了一位水師副提督還是大學士的獨子居然還不打算停手,目標又瞄準了一位正三品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這樣的行事風格確實很不典型,用黑眼的話說沈冷啊你做將軍太可惜了。

沈冷為什麼要在官補碼頭都停留一晚?是停給那三位乙子營領軍將軍看的,讓他們看到自己,未來就多幾個人證。

長途航運就是這次演練的內容之一,不出預料的走了才兩天就有很多乙子營戰兵開始受不了,他們對水不陌生,可是在船上飄蕩的久了之後暈起來誰能控制的住。

乙子營的三位將軍不願意丟臉,使勁兒壓着下面士兵們的不滿情緒。

七天之後他們距離延坪島已經很近,最多還有半日路程即到,沈冷破天荒的下令船隊靠岸在最近的官補碼頭補給,其實以船上攜帶的物資來說足夠堅持到延坪島,這下可把那些戰兵開心壞了,第一次覺得雙腳踩在陸地上是這麼值得開心的一件事。

中午吃過飯,他們看到沈冷站在船上招手示意,然後就響起號角聲,隊伍開始登船,沈冷轉身進了船艙裡邊再沒有出來。

而此時白尚年和庄雍早已經在延坪島匯合,兩個人甚至還結伴爬了一下延坪島西南的葫蘆山,延坪島在泰湖正中往四周看風景都很好,爬爬山倒也心曠神怡。

“庄將軍似乎對那個叫沈冷的年輕人很欣賞?”

白尚年與庄雍並肩而行,這上山的石階小路也就剛好兩人並肩。

“倒也不是,年輕人如果自己不夠出色,我也看不到眼裡去。”

“庄將軍這話說的有道理,現在的年輕人都太安逸,難得出來一個如沈冷這樣肯拼的,大寧安逸的久了,人心就變得鬆散。”

“還是安逸些好,一直安逸下去才好。”

庄雍若有深意的說道:“長治久安,不就是安逸的安嗎?”

“哈哈哈......說的也是。”

白尚年想着也不多是時候該做些鋪墊了,這次約庄雍爬山就是為了接下來的計劃更順利,按照計劃他應該該水土不服,今天和庄雍說一聲自己有些不舒服,明天就能病情加重。

“庄將軍......”

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卻見庄雍忽然捂着肚子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庄雍側頭看向白尚年:“白將軍,實在抱歉,我這肚子真是不爭氣,常年帶水師誰想到換個地方居然有些水土不服,昨夜裡開始又拉又吐,吃了些葯也不見好轉,我得先回去了。”

白尚年都愣了,心說你他媽的是帶水師的,你水土不服個屁?

可只能笑笑:“那就快回去吧,好好歇歇,這場演練可不能缺了你這主將啊。”

庄雍道:“我堅持,我一定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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