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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冷身上有一層軟甲,庄雍的妻子親手製作,精良且堅韌,編製的足夠細密,尋常的刀劍不可傷,可阮青鸞的鐵胎弓力度太大,破甲箭又太尖銳且旋轉速度很快,連王闊海的巨盾都能擊穿沈冷的軟甲自然也擋不住。

可是尋常的弩箭想完全射透軟甲也非易事,一群求立殺旗營的士兵端着連弩射中沈冷至少六七箭,弩箭基本上都被軟甲阻擋,弩箭形似破甲箭,可是力度遠不及鐵胎弓。

即便如此,沈冷身上也血流如注,弩箭射不透不代表不能將他刺傷,連續廝殺之下軟甲上也已經傷痕纍纍。

噗的一聲,靠近沈冷的殺旗營士兵被沈冷一刀斬掉了人頭,血霧之中沈冷猶如一頭野獸般沖了出來直奔阮青鸞。

阮青鸞往後退了幾步,在她身後六七個親兵呼喊着衝上沈冷,沈冷此時此刻已經陷入絕境,唯有拚死一戰,他的黑線刀灑出去一道亮痕,在火光映照下那刀光猶如潑血,兩個殺旗營士兵的咽喉幾乎不分先後被切開,脖子裂開的口子里血如泉涌,噴了沈冷一身。

沈冷從那兩個人之間穿了過去,刀子戳進下一個殺旗營士兵的小腹,橫着發力,那士兵被沈冷掄了出去將另外一個親兵撞翻,沈冷一腳踩在那倒地的親兵脖子上,咔嚓一聲之後,那親兵嘴裡溢出來一口血。

阮青鸞只是後退,她身邊的親兵一個接着一個的殺向沈冷,沈冷的黑線刀勢不可擋,尋常的長刀在黑線刀之下根本扛不住一擊,他似乎已經將身體里全部的潛能都逼發出來,一刀一刀,哪裡還管衝過來的是誰,只要有人在面前便一刀砍過去。

往前行十步,至少七八人被他砍翻,沈冷身後一個殺旗營士兵衝上來落刀在他肩膀,這一刀斬在軟甲上發出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音,火星四濺,沈冷回身一刀將那士兵心口捅穿,順手把他腰畔掛着的連弩摘下來,朝着阮青鸞點射了幾下。

阮青鸞迅速側移連續避開好幾箭,依然沒有衝過來的意思。

又有幾個親兵吶喊着衝過來,其中有兩個不敢靠近沈冷,竟是從地上撿起來石塊砸過來,沈冷背對着他們,一塊石頭砸在沈冷的後腦上,沈冷往前踉蹌了一下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眼前一陣恍惚。

就在這一刻阮青鸞動了,她猶如發現了獵物破綻的母獅,總是會朝着獵物的咽喉一口咬下來,在沈冷往前幾乎摔倒的那一瞬間她握刀在手,腳下一點沖了過來一刀切向沈冷的脖子。

沈冷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做出了反擊,黑線刀豎起來擋在自己面前,阮青鸞的刀重重的砍在沈冷的刀刃上,巨大的力度之下,刀背撞擊在沈冷的額頭上,沈冷身子又往後仰了出去。

阮青鸞沒能一刀殺死沈冷氣的嘶吼了一聲,一刀一刀往下劈砍,沈冷只能被動的格擋,一下一下的被砸的連連後退,也不知道是第幾刀落下,阮青鸞的刀當的一聲竟是被斬斷了,她抬起手看了看,把半截刀子朝着沈冷砸過去,從地上撿起來一把刀再次瘋了一樣的撲上來。

沈冷還沒有來得及直起身子,背後一個殺旗營士兵一腳踹在他的後腰上,沈冷往前撲倒竟是和阮青鸞撞在一起,兩個人摔倒在地,阮青鸞胡亂的用刀子捅了幾下,可是沈冷已經翻在一邊,她咬着牙要撲過去,就看見一隻臟乎乎的大鞋底子直奔自己而來,想躲是來不及了,這一腳重重的踹在她臉上,把臉上綁着的紗布都踹飛了出去。

鞋底摩擦着臉,縫合的傷口被踹開,血一下子就流了滿臉。

阮青鸞被沈冷這一腳踹出去,比沈冷剛才後腦上挨了一石頭還要重些,這暴力之下,她腦子裡好像逛盪起來似的,一時之間眼前都黑了。

沈冷剛要撲過去,幾個殺旗營士兵亂刀剁下,他只能閃避,再起身的時候阮青鸞已經被那幾個士兵拉着往後退到六七米外了。

沈冷拄着黑線刀站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身子似乎都已經直不起來,彎着腰抬着頭看着阮青鸞,而對面也好不到哪兒去,兩個親兵扶着阮青鸞站起來,她晃了晃腦袋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來一口,那張血糊糊的臉看起來無比猙獰。

在這一刻她竟然想着,自己的臉怕是更難看。

當初求立皇帝讓她離開後宮去領兵的時候告訴她,無論如何你也是朕的女人,所以不許敵人見到你的臉,她每每出征都會以黑紗蒙面,這一次她帶着決死之心要去北疆與寧人交戰,便一刀劃破了自己的臉,這一刀劃掉的也是和求立皇帝曾經的一切記憶。

臉毀了,她便再也不是一個妃子,她只是一員戰將。

“你是走不掉的。”

阮青鸞喘息着,眼神兇狠的看着沈冷:“你已經快要力竭,而我身邊還有人。”

沈冷咧開嘴笑了笑,很不紳士的朝着阮青鸞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陣陣的嘈雜聲,至少幾百名求立士兵尋着火光找了過來,聽到廝殺聲後加快腳步,阮青鸞回頭看了一眼將自己的人到了,於是仰天大笑起來,她那張臉已經殘破的讓人害怕,這般大笑更顯猙獰。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阮青鸞抬手指着沈冷嘶吼,那樣子彷彿是剛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那些士兵呼喊起來,舉起兵器殺向沈冷。

就在這時候連續三支羽箭飛過來將最前面的三個人射翻在地,林落雨從沈冷背後沖了過來,她只來得及撿起來一張弓一個箭壺,衝到沈冷身邊的時候對面的士兵距離沈冷已經連三米都沒有了。

“走!”

阮青鸞近距離發箭,在敵人距離只有三米之內居然又射出去兩箭放翻兩人,然後拉了沈冷一把,卻看到沈冷居然笑了起來。

她不明白,這個時候沈冷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而沈冷也沒有看着那些求立人,而是看着側面。

忽然間有什麼東西密密麻麻的從一側飛了過來,帶着破空之聲砸進求立人的隊伍里,最前面那個求立人明明距離沈冷已經連一米都沒有了,他的刀尖幾乎都快能觸碰到沈冷的身體,一桿短矛從側面狠狠的扎進了他的太陽穴里。

短矛勢大力沉,從這邊太陽穴扎進去從另一邊扎出來,那人的身體被撞的向一側翻倒。

一片短矛之後,前邊的二十幾個求立士兵被戳翻在地,杜威名帶着六十個戰兵殺回來了!

“殺!”

杜威名狀若瘋虎,嗷的喊了一嗓子,帶着戰兵從側面狠狠的撞進求立人的隊伍里,他們的人數還是比求立人要少,對方差不多有三百餘人,而他這邊只有六十個,可是六十凶虎何懼三百貪狼?

血肉翻飛!

大寧戰兵那股子兇狠徹底殺了出來,刀刀落血,拳拳到肉,求立人被突然衝擊了側翼來不及反應,杜威名已經帶着人直接將他們的隊伍殺了一個對穿,這一陣突如其來的猛攻讓求立人倒下了幾十人,他們下意識的開始後撤,令窕隊聞風喪膽的殺旗營,在大寧戰兵面前也不過如此。

“將軍!”

杜威名回頭看了沈冷一眼,沈冷笑着點頭,嘴裡又一股血湧出來。

這個黑夜,血和火都是紅色的。

林落雨扶着沈冷的胳膊,看着那些身穿黑甲的戰兵以一種沸湯潑雪的速度將求立人殺的節節敗退,一具一具的屍體倒了下去,一張一張死不瞑目的臉定格在那。

阮青鸞眼睜睜看着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殺旗營在兵力足足至少是對方五倍的情況下被殺的狼狽不堪,心裡的那種憤怒可想而已,可是她知道自己的人擋不住了,後面的隊伍誰知道什麼時候能上來,她只能走。

她轉身,然後就看到身後站着一排穿黑衣的傢伙,好像鬼魅一樣出現,完全沒有察覺到。

古樂面無表情的將連弩抬起來連續點了幾下,弩箭先後沒入阮青鸞的身體里,她被打的向後連着退了好幾步,低着頭眼神里不可思議的看着身上的傷口,想着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不服氣,她不甘心。

自己帶着三千人,怎麼打成了這樣?

二十名廷尉府廷尉亮出長刀從後面殺了過去,與前邊的六十名大寧戰兵前後夾擊,八十人前後夾擊數百人......這也就是寧人幹得出來。

刀光血光,黑夜似乎都被這一刻的殺戮撕裂。

古樂一把抓着阮青鸞的頭髮拉着她拖拽到沈冷身邊,阮青鸞跌倒在地,抬起頭看着沈冷的時候眼睛裡依然滿是兇狠。

“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着離開,馬上天就亮了,我的人會一直追着你們,直到把你們全都碎屍萬段。”

她朝着沈冷啐了一口,血噴了沈冷一身。

沈冷微微搖頭:“總之是你先死。”

他轉身,林落雨扶着他離開。

“啊!”

阮青鸞嘶吼一聲,嘴裡不住的吐血,想撲過去,可是哪裡還有力氣。

“可惜了。”

古樂嘆了口氣:“本來可以帶走做個人質的,將軍似乎不想讓你再受罪,況且我不再捅一刀你也活不了,你雖然是個女人,可你是個值得看重的對手。”

他依然那樣的面無表情,像極了韓喚枝,他一刀將戳進阮青鸞的心口,刀子在她身體里來回扭了幾下,阮青鸞的雙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手指幾乎摳破了古樂的黑色錦衣。

古樂將刀子抽出來,轉身看了看,遠處亮起來的火把連綿如同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