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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疆的大海似乎不如南疆的藍。進本站。

這是沈冷枯坐在石頭山頂看着海面唯一的感慨,他已經坐在這小半個時辰,陛下說讓他在山頂等着,而陛下此時此刻正在與朝廷重臣商議對北疆之戰的變數。

沈冷在等着的時候打了一趟拳,於台階處跳跳下千餘次,大汗淋漓之後坐下來休息,看着東邊的海面發獃。

沒有思考北疆之戰,沒有思考那位隱藏在黑武的英雄是誰,也沒有思考他在南疆沒能抓到的大海盜海浮屠此時此刻躲去了什麼地方,更沒有思考裴亭山和陛下的關係。

只是單純的想茶爺。

茶爺在長安城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算起來,又已經差不多一年沒見。

陛下曾經許諾過,東行會帶着茶爺和沈先生,可是因為陛下並不放心長安城裡的人和事,所以請沈先生和茶爺留在長安,不為其他,只為護着老院長。

太子性格並不張揚,自然不會去故意觸怒老院長那樣的三朝元老,若他將來想坐穩大寧皇帝寶座,自然明白老院長這樣的人總是要親善才對。

可是太子不願的事,皇后未必不願。

前提是,陛下在東疆會出事,只要陛下在東疆出了意外,老院長坐鎮內閣必然會一查到底,皇后自然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沈先生雖然傷重不能再動武,可別忘了茶爺的劍。

澹臺大將軍威武無雙,畢竟不能無時無刻守着老院長,沈冷在東疆這石頭山頂想茶爺的時候,茶爺跟在老院長身邊進了未央宮,內閣外,多了一個帶劍小書童。

這是未央宮,劍自然不能露出來,所以她的破甲在傘里。

老院長在內閣屋子裡喝茶聊天的時候,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東邊的天空,看,那朵雲,像不像傻冷子的臉?

沈冷不知道為什麼陛下要見他,也不知道陛下會和裴亭山他們商議出一個什麼結果,以他現在的官職地位自然有資格參與議事,可陛下沒讓他去,這有些耐人尋味。

行宮陛下的書房裡,那些大人們看到沈冷將軍沒來,想着莫不是陛下終究要給裴大將軍幾分面子?誰都知道裴大將軍不喜歡沈冷,於是陛下連議事都不召沈冷?

猜測歸猜測,誰還敢去問了。

沈冷在石頭山坐着,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於是起身想再去練功,在這時候看到旁邊不遠處草叢微動,沈冷眉頭一挑,一把劍如毒蛇般從草叢裡出來,快的不可想象。

這是沈冷遇到的除了楚先生和茶爺之外最快的一把劍,快到讓沈冷都沒有機會反應,明明發現了那裡有些不對勁,明明看到了劍從草叢裡出來,可是躲不開。

因為那把劍刺的不是沈冷,而是刺的沈冷避讓之處,他似乎很了解沈冷的習慣,猜准了沈冷會往什麼方向避開,也算準了沈冷移動的步伐會有多大,那把劍在那等着了。

噗的一聲,劍刺入沈冷左肩,如果再正一點點,這一劍刺的是沈冷心臟。

肩膀的疼讓沈冷臉色一變,這個人的劍如同有智慧一樣,在沈冷之前到了沈冷要到的位置。

出劍的人臉矇著黑巾,身穿着夜行衣,之前躲在草叢石頭後邊暗影處,悄無聲息。

以沈冷現在的武藝和在戰場廝殺歷練出來的對危險的警覺,他在石頭山這麼長時間居然都沒有察覺到刺客存在,而這個刺客也耐心到了極致,他似乎看穿了沈冷哪怕是坐在那休息背對他的時候也依然保持着警惕,哪怕這石頭山下下都是禁軍沈冷也依然沒有絲毫鬆懈,所以他始終在等。

而在剛才那一剎那,他看到沈冷的肩往下一松。

沈冷有心事,他在思考陛下為什麼讓他在這裡等着,只是稍稍分神,劍到了。

沈冷向後暴退,劍尖從他的肩膀抽出來,血隨即被帶出來幾滴。

那人一劍沒能殺了沈冷,居然沒有再搶攻,立刻轉身逃離,他不是朝着石階方向逃,那裡有大量的禁軍護衛在,他是朝着斷崖那邊跳下去的,沈冷衝到斷崖邊,才往下一看,劍居然再一次刺了出來,剛才的第一劍更快更突兀,誰會想到,跳下斷崖的刺客居然沒有掉下去?

刺客應該很了解這裡的地形,跳下去的地方斷崖有一棵橫生出去的小樹,不大,只有手臂粗細,可足以掛住他的身體,他跳下去的那一瞬間一手抓住小樹,他似乎是算準了沈冷會追過來看,在沈冷低頭的那一刻劍已經到了沈冷麵前。

沈冷的身子向後暴退出去,刺客這才發現沈冷手裡攥着一個好像刀鞘似的東西。

刀鞘里有一根細絲連着不遠處的涼亭柱子,沈冷是藉助刀鞘的拉力加速向後退回去的,刀鞘收回鐵爪的力度很大,沈冷借力向後,同時頭猛的往後一仰,那劍在他面前停了下來,距離皮膚近如髮絲,沈冷甚至已經感覺到了那劍的冰冷。

刺客第二擊還是沒能殺了沈冷,他眼神里閃過一絲讓沈冷看不懂的意味,再次轉身跳下斷崖。

而此時此刻,守在四周的禁軍已經沖了過來。

刺客往下一跳,手裡甩出去一根繩索,繩索一頭似乎綁着什麼東西,繞着那小樹轉了一圈後勒住,他往下急墜幾十米,只有小拇指粗細的繩子居然極堅韌,到了盡頭後刺客被拉住往彈了一下,趁勢鬆手一個後空翻扎進山崖下的海水之。

他算的極准,這片斷崖下邊是沙灘,唯有一條寬不過三米的地方有海水,而他落下去的位置沒有絲毫偏差,落進水後猶如一條魚一樣快速的遊走,很快消失不見。

誰能想到,那地方的海水居然還挺深,沈冷推測此人顯然仔細勘察過這裡的地形,而在陛下來東疆住進行宮之後他不可能有充足的時間做這件事,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在陛下住進行宮之前已經把這裡的地形摸的清清楚楚,更可怕的是,如果他刺殺的不是沈冷而陛下,可能陛下在第一擊的時候已經被殺了。

消息傳到行宮書房,聽聞沈冷受傷,陛下龍顏大怒。

侍衛統領衛藍被陛下派人喊來痛罵一頓,陛下責令他帶着人抓住刺客,並且下令除了禁軍之外,所有東疆兵馬向wàiwéi闊出去二裡布防,嚴加盤查。

“看清楚了嗎?”

皇帝問沈冷。

沈冷搖頭:“很快,且矇著黑巾,看不到面目。”

皇帝吩咐其他人全都退出書房,他來來回回的踱步:“快到你接不住?”

“接的住,是臣大意了。”

“為何大意?”

“因為臣覺得山頂斷然不會出事。”

皇帝嗯了一聲:“世哪裡有什麼事是定數,你認為安全的地方才是會被人利用的地方。”

沈冷覺得皇帝態度有些不對,也覺得那刺客有些不對。

“陛下。”

沈冷沉默片刻後問:“陛下知道臣會被人擊傷?”

“知道。”

皇帝坐下來,取出來一瓶傷葯:“是朕安排的人。”

沈冷雖然有懷疑,可此時聽到陛下這麼輕易的承認還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刺客刺他的那一劍收了力,劍尖只是堪堪刺入立刻抽了回去,而在刺客跳崖之後的第二劍,顯然也沒有奔着沈冷沈冷要害處刺,停的很快也很穩,沈冷甚至確定那一劍若是還能刺自己,刺客依然會收力。

傷口很淺,以至於完全不用去擔心這傷會有什麼影響,可流了血,看起來有些狼狽有些凄慘。

“要殺你的人還是有。”

皇帝走到沈冷身邊,忽然抽出一把bǐshǒu,沈冷站在那卻沒有動。

陛下用bǐshǒu劃開沈冷傷口處的衣服後把bǐshǒu隨手仍在書桌,將傷葯打開給沈冷敷,然後又剪了紗布給沈冷把傷口包紮好:“你是不是在怨恨朕?”

“臣不敢,臣只是不懂。”

“朕沒理由無時無刻把你帶在身邊,你又不是代放舟......你算是想做代放舟朕也不答應,可是朕還有很多很多事要忙,忙起來顧不你,現在每個人都知道是你在等朕的時候被人刺傷,朕下旨讓你跟着朕也住進這行宮裡來,也沒有人再議論什麼,你知道,雖然朕是大寧的皇帝,可也沒理由隨隨便便讓你住在行宮,況且,那麼多人把你誇的天花亂墜,朕也想看看你的武藝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

皇帝把繃帶綁好,回到書桌後邊坐下來:“還藉著這件事,朕讓東疆刀兵向後撤了二里,更藉著這件事,讓大內侍衛把山山下行宮內外翻一遍。”

沈冷只好一件事。

“陛下,那人是誰?”

“衛藍。”

皇帝看向沈冷:“現在知道,你並不是個十了吧。”

沈冷臉一紅,心說陛下怎麼連自己這個習慣都知道了,他與人對戰,總是喜歡以等級劃分對手的實力,從一到十,他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十。

沈冷搖頭:“只能說,衛藍也是十。”

皇帝白了他一眼:“縱然你說的對,可你難道能辯駁若刺殺你的人與你實力相當,也有機會殺你?”

他本想把要殺沈冷的人引出來,可是那需要用沈冷做誘餌。

他捨不得。

所以乾脆讓沈冷也住進行宮算了。

皇帝很想知道那位大學士夫人手裡攥着幾個人可用,相對於皇帝的力量那幾個人自然不值一提,可那幾個人藏着,是威脅,如果是以沈冷的安全為代價,皇帝根本不會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