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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連三月,紅妝與君行。

月珠明台自然不會在白山關等着,已是將軍夫人,將軍何在,夫人何在,息烽口上夫君禦敵於國門之外,她怕是也會站在凍土高坡上盼君歸。

長安城裡氣氛漸濃,眼看着距離過年一天比一天近,各家各戶都喜氣洋洋,不知道多少人坐在炕頭算計着,這一年來家裡收入了多少支出了多少,可終究是沒幾個人面帶愁容,這就是國富民強。

迎新樓。

黑眼看了看新來的小子,這個新搭檔乍一看起來有些冷酷無情的勁兒,和老搭檔白牙七分像,可他還是覺得白牙順眼,也不知道在北疆那小子混的如何了。

也算是命運弄人,他去北疆投孟長安,結果孟長安被調去了東疆,那小子一個獨臂傢伙在北疆那日日生死殺伐的地方,應該會很辛苦吧。

黑眼閉着眼睛想,那小子辛苦是不怕的,死也不怕,就怕孤單。

馬上就要過年了,以往過年的時候總是他們倆混在一處,每天懶散着卻忙,忙着喝酒應酬,忙着打打小牌,忙着給各家各戶拜年,忙着朝大街上路過的漂亮姑娘吹口哨,唯有此時才像個正經混暗道勢力的。

“臭小子。”

黑眼自言自語了一句。

站在他旁邊還難掩三分緊張的白殺楞了一下,心說為什麼叫我臭小子?

哪裡想得到,黑眼是想白牙了。

“熟悉一下吧,白牙的那隊人在外面等着你呢,以後你就是他們的老大了,白牙曾經說過,做老大累,你去體會吧......半個長安城的暗道是白牙壓着的,城西歸你了。”

黑眼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應該很久很久才能適應這個新人。

“哦。”

白殺想着原來黑眼前輩就是這個樣子啊,那眼睛果然是有問題的,這話當然不敢說出來,對於他這樣的新人來說黑眼是傳奇,對於絕大部分流雲會的子弟來說黑眼都是他們的傳奇,白殺雖然才來就位置很高,東主對他寄予厚望,可晚輩就是晚輩,在黑眼這樣聲名遠揚的前輩面前自然局促,而他對黑眼的第一感覺是有些難以親近。

“先去收租吧。”

黑眼終究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

流雲會在城西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就是房租,實際在流雲會名下的店鋪房產有三四百,這些房租若是收回來自然不是一筆小數目。

“好的,我這就去收。”

黑眼伸手:“帶錢袋子了嗎?”

白殺楞了一下,取出來錢袋:“帶了。”

黑眼嗯了一聲,拿過來扔在桌子上:“我替你保管,別說我沒提醒你,白牙負責西城的時候,以他的能力,歷年房租都很少能收上來。”

白殺問:“可是前輩,這和我的錢袋有什麼關係?”

“去了你就明白了。”

黑眼道:“去吧去吧,東主還等着報賬呢。”

白殺雖然不解,可也沒覺得去收房租是多難的事,堂堂流雲會,難道租的出去房子收不回來房租?天下第一大暗道勢力,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那還叫什麼天下第一。

黑眼看着那小子的背影嘴角勾了勾,把白殺的錢袋放進抽屜里,然後出門去找沈冷。

沈冷就在迎新樓,上樓去拜訪葉流雲了。

最近在長安城這一段時間對於沈冷來說真是難得的清閑,他又不是如別的想要往上爬的年輕人那樣,為了自己的前程,在過年之前需要不停的走動,天知道哪家是自己的貴人,凡是能靠近些關係的都去送些禮物,不求一下子大富大貴,只求貴人能記住自己的名字便好,萬一哪天提點自己一下就是時來運轉。

沈冷不善交際。

從來都不擅長。

他當然也不會給自己認識的大人物們挨家挨戶的送禮物去。

話說回來,他需要嗎?

葉流雲看到沈冷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放茶葉的柜子鎖好,上了三道鎖,沈冷一進來就看到葉流雲把柜子鎖上了,忍不住笑的幾乎閃了腰:“多大一個流雲會幫主,小氣的很。”

葉流雲把鑰匙揣進自己懷裡拍了拍,這才踏實下來。

“呵呵。”

他看了沈冷一眼,發現沈冷盯着他桌子上放着的那兩罐茶葉。

百密一疏!

“我不拿。”

沈冷坐下來笑着說道:“我只對茶爺偏愛,對茶葉沒那麼大興趣,先生最近住在夏蟬亭園裡自然不會斷了好茶,我拿了自己又不喝,如果我拿了肯定不是給我自己。”

葉流雲鬆了口氣,然後眼睜睜看着沈冷把其中一罐茶葉拿起來裝進他隨身背着的那個小書包里,葉流雲心說自己怎麼變得這麼蠢的,他連書包都帶了,居然信了他的邪!

“我是不喝,快過年了,總得給先生買點好茶吧。”

沈冷嘆道:“我的俸祿已經被陛下扣了前前後後二十年的,我不來剮蹭你的我剮蹭誰的,誰叫葉先生你是陛下的人,誰叫流雲會是陛下的......”

“二十年......”

葉流雲想着那也確實夠可憐的,不過是一罐茶葉,拿了就拿了吧。

“不對,陛下雖然罰了你二十年俸祿,可還賞了你許多珠子。”

“賞是賞,罰是罰,你能因為陛下賞了我百十顆珠子就忽略了陛下扣我十年俸祿的事嗎?不管陛下賞給我多少,俸祿是不是沒了?”

似乎有些道理。

沈冷從那個小書包里翻了翻:“說到那些珠子,給孟長安送去了些,剩下的茶爺都拿走了說有大用,今天才告訴我什麼大用,過年了,當然也得回贈葉先生一點小禮物。”

那是一顆東珠,很大很圓,不知道怎麼在珠子上穿了個孔綁了紅繩,珠子下邊還墜了一塊小玉佩,玉佩上飄着紅穗兒,圓潤晶瑩的珠子上還雕刻着字,那麼好看一看就不是沈冷的字。

“茶爺一個一個的雕出來的。”

沈冷遞給葉流雲,葉流雲雙手接過來,自然不是因為沈冷身份高,而是因為重視。

珠子上半邊刻了一個寧字,另外半邊有個葉字。

下面的小玉佩上有四個小字......萬福長寧。

“我的天。”

葉流雲眼睛都亮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可這東西真的是太讓他喜歡了。

“茶兒有心了。”

他很感動的看向沈冷,然後就看到沈冷的手已經放在另外一罐茶葉上,那傢伙被發現,訕訕的笑了笑:“過年了,都說要好事成雙,你替你剛才那罐茶葉想想,它孤單單的一罐茶在我這多不好的,它會空虛,會寂寞,會冷......”

一邊說著一邊把那罐茶葉裝進小書包里:“我心軟,我不能讓它們分離!”

葉流雲想罵一句你大爺的,想到沈冷的大爺自己可不能罵......忍了。

黑眼從外邊進來,看到沈冷那鼓囊囊的小書包噗嗤就笑了:“東主昨天還跟我說想找人打個鐵柜子,哈哈哈......看來晚了。”

葉流雲瞪了他一眼:“白殺呢?”

“我讓他去收房租了。”

“西城的?”

“嗯。”

“賭一把?”

葉流雲忽然來了興緻:“如果他收回來了房租,我輸給你十兩銀子。”

黑眼:“他要是收回來房租,我輸給東主二十兩都行。”

“怎麼回事?”

沈冷問。

黑眼道:“城西的流雲會租出去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租給了孤寡老人,邊軍每年都死人,又不是哪家哪戶都是兩個或是兩個以上的兒子,若獨子戰死在疆場,或是因為戍邊而不能經常回來,流雲會核實之後就會安排個門店,老人們想做個什麼小生意就做個什麼,前期費用都是流雲會墊進去的,說好了前三年不要錢,過了三年再收房租,現在最久的都十來年了,就沒去收過。”

“白牙那個傢伙,每次都喊着我一定要把房租收回來,結果每次去都帶着三大車東西挨家挨戶的送,跪在老人膝下那叫一個熱乎,還收房租......”

“老人們每年都會惦記着給,誰拿?”

黑眼笑道:“若是白殺真的把房租收回來了,這個人......”

葉流雲道:“這個人就調回去少年堂做事吧。”

不是流雲會不去要,而是不想要,也不是那些老人們不給,是流雲會不拿。

流雲會是陛下的,做這些事,不僅僅是為了那些為國戍邊的戰士也不僅僅是為了那些孤寡老人,也為了大寧為了陛下。

老人們生活的好了,他們心裡也踏實。

三個人在屋子裡閑聊,沈冷把雕刻着黑眼名字的那顆珠子也給了他,黑眼喜歡的不得了,連忙掛在自己腰帶上,左看看又看看,那叫一個美滋滋。

就在這時候白殺低着頭走到門外,也不抬頭,在門口那聲音很小的說道:“沒......沒收回來,屬下辦事不利,請東主責罰。”

“噗......”

黑眼笑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要留下你錢袋了吧,如果我沒有留下的話,別說收房租,你帶着的那些銀子也剩不下,我這是為你好。”

白殺抬起頭,臉上有些尷尬的表情:“那個,前輩......能把我的錢袋還給我嗎?”

黑眼:“在剛才那屋的抽屜里,自己去取就是了。”

“還有就是。”

白殺臉上的不好意思更加濃郁起來:“雖然前輩為我好把錢袋留下了,但我借了不少銀子,每戶老人都送了些東西,我帶的錢不夠還的,要不然前輩你再借給我點?”

黑眼捂臉。

這個臭小子啊。

和白牙第一年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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