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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這夜晚最後殘喘之時降臨在白山裡的並不是眷顧黑武人的月神,而是孟長安。

當孟長安走進黑武人的營地,手下人扒開了那帳篷之後不久,太陽從東方緩緩的升了起來,清晨比夜晚更冷,鐵甲尤寒。

陽光灑在鐵甲上,讓他看起來像是鍍了一層光。

孟長安舉起手擺了擺,一百二十名手持黑線刀的親兵隨即後撤騰出來地方,他獨自一人向前。

“我一生至此有一個兄弟一個朋友。”

孟長安看着淺飛輪的眼睛:“我兄弟叫沈冷,我朋友叫方白鏡。”

他看了看原來的帳篷里有一把凳子,邁步過去將凳子拉過來,就放在淺飛輪對面,兩個人相距不過米許,就這樣坐下來四目相對。

淺飛輪還好,可黑袍百夫長戈斯卻受不了這種壓力,啊的嘶吼了一聲,抓着彎刀朝孟長安沖了過來,孟長安卻依然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那把彎刀就要落在他頭頂的時候他雙腳在地上蹬了一下,凳子往後滑出去幾尺遠,那一刀就在孟長安面前斬落,因為這一刀力度太大而又落空,戈斯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撲倒,孟長安左手抬起來,看起來並不是很快,可卻恰到好處的抓住了戈斯的頭髮,右手的刀舉起又落下,噗的一聲從脖子斬了過去,刀過之後無頭的屍體趴在地上,脖子里噴出去的血把地上染了好大一片。

人頭在他左手。

孟長安將戈斯的人頭隨意扔在一邊,拉着他的凳子又回到剛才的位置,距離淺飛輪依然只是一米距離。

淺飛輪就這麼看着他,剛才在孟長安殺戈斯的時候他本想出手,那應該是最好的機會了,可是他卻沒能出手,因為他找不到出手的時機,看似有機會,可他卻很清楚不管自己出劍的方位如何,孟長安都依然能殺了戈斯而且他自己不傷分毫。

這個人,比那個廷尉府的千辦還要強。

天是不公平的,人也是不公平的,如果天公平,就會給所有人一樣的條件,如果人公平,生出來的孩子就不會有什麼差距。

可是孟長安這樣的人偏偏又不會讓人覺得不公平,他出身並不好,家裡算是小富可父親是水匪,十二歲之後就離開家再也沒有回去過,不是他不想念母親,而是每每念及父親是水匪的事母親知道就邁不過去心裡那道坎。

他活的很累很苦,可沒有什麼天選之子那樣的好運氣,他的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沒有踩在別人肩膀上一步登天,他若是生而有之自然會被人說不公平,可他現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爭來的。

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在於,不是每個付出了孟長安那樣辛苦和努力的人都能有孟長安的能力。

“你傷了雙腳,我不佔你便宜,寧人贏你也要公平。”

孟長安抱刀坐在淺飛輪面前:“你什麼時候說好了,就可出手。”

淺飛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他的年紀比孟長安至少要大十歲,或許十幾歲,如果是別人在他面前說出來這樣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對方幼稚可笑,而孟長安說出來這樣的話,他只覺得自己難堪。

“不必。”

他將闊劍握緊:“我從不認為給敵人所謂公平交手的條件是聰明人的做法,敵人就是敵人,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殺死敵人才是最終目的,你年輕氣盛,可能覺得這樣做是很有格調的一件事,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

孟長安淡淡道:“等我到了你這個年紀,我的敵人已經死光了。”

淺飛輪臉色變了變,苦笑。

他將闊劍緩緩抬起來:“我要出手了。”

孟長安點了點頭。

淺飛輪一劍橫掃,那劍太長太重太霸道,劍上帶着的風似乎都能開碑裂石,面前是一堵牆,這一劍能掃開,面前是一棵樹,這一劍能掃開,面前縱然是一塊千斤巨石,這一劍亦能掃開。

可他面前是孟長安。

劍很重,如果是方白鏡的話絕對不會選擇和這樣的一柄劍去硬抗。

正因為劍很重,所以孟長安選擇硬抗。

當的一聲。

孟長安的黑線刀擋住了闊劍的橫掃,他的刀豎在那就好像一根可以支撐着天空的柱子,凡間之物又怎麼可能傷其分毫?

刀紋絲不動,劍被阻擋了前路。

淺飛輪鬥志起,還沒有人能如此輕鬆的擋住他一劍,他對自己的武藝向來自負,能在黑武青衙之中做到紅袍神官的位置,又豈是酒囊飯袋?

劍收回來再次橫斬,如剛才那一劍一模一樣。

孟長安依然豎起來刀子擋住,如剛才那一刀一模一樣,可這次不一樣劍掃出去的時候,淺飛輪居然能變換自身的重力一樣,身子被闊劍的力度帶着離開床,在闊劍被黑線刀擋住的同時,他的膝蓋也已經到了孟長安的一側太陽穴。

砰。

孟長安的左手抬起來擋在那,就如他的黑線刀擋住了闊劍一樣,刀紋絲不動,左臂也紋絲不動。

可以撞碎太陽穴的膝擊被孟長的左臂攔住,淺飛輪的膝蓋在孟長安的胳膊上發力一頂,人藉助力度迴轉,而人迴轉的同時又帶動了闊劍斜着往上撩起來,這一劍若是被他撩中的話,孟長安必然開膛破肚,那鐵甲也擋不住沉重鋒利的劍門闊劍。

可就在他要轉回去的瞬間,孟長安的左手探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往下一按砰地一聲,淺飛輪的身體重重的摔在地方,那撩起來的一劍自然也就失去了方向。

孟長安右手的刀一轉,在把淺飛輪擲在地上的同時刀將闊劍震飛了出去,那把四尺多長的闊劍旋轉着落地,砰地一聲插在地上。

淺飛輪閉上眼睛。

他知道敵人的下一刀就能把自己送進地獄,如果他是巔峰狀態下和孟長安還有一戰之力,雖然最終可能也沒有幾分勝算,卻不會是這樣的被欺辱,他受了傷反應變得慢了些,他和方白鏡打過,那股勁兒又已經用過,而孟長安氣勢正盛。

他是這麼安慰自己的,越是驕傲的人越是會在挫敗的時候找到安慰自己的詞彙,若是這個人失敗了又成功,這些安慰的詞彙就會變成普通人看來的至理名言,若是失敗了就再也沒能站起來,說什麼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閉着眼睛等了一會兒,孟長安的刀並沒有下來。

他睜開眼睛,看到孟長安起身走到那把闊劍落地的位置,把劍撿起來又走回來坐下,闊劍放在淺飛輪身邊。

“繼續。”

淺飛輪:“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因為你曾羞辱我的朋友。”

孟長安坐在那,身子筆直,刀放在膝蓋上。

淺飛輪掙扎着站起來,抓起劍,坐好。

“寧人是不是都是如你一樣自負?”

“不是,我比大部分寧人都自負。”

孟長安看了一眼淺飛輪的劍:“出手。”

淺飛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一生驕傲”

啪!

孟長安的刀忽然過來在他臉上橫着拍了一下,這狠狠的一拍,比用手掌直接扇他一個耳光還要讓他難以接受,這一拍,把他後邊的話都給硬生生壓了回去。

“別多話,出手。”

孟長安依然端坐。

淺飛輪怒視着孟長安:“你若是一個男人,就應該給對手尊重。”

“我們是敵人。”

孟長安看着淺飛輪的眼睛:“你剛才自己說過的,對待敵人應該如何,你來是要殺我的,你自己莫不是忘了?剛才你也說過我年輕氣盛,氣盛當凌人。”

淺飛輪怒吼,一劍力劈。

孟長安的刀向上迎出去,他出刀更快,本可以在劍落之前一刀掃斷淺飛輪的脖子,可他沒有,他就是要破開那把所謂可開山斷流的劍門闊劍!

當!

半截斷劍急速旋轉着飛了出去,足有兩尺多長的一截飛到了遠處落地。

淺飛輪怔怔的看着自己手裡剩下的半截斷劍,忽然之間就吐出來一口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青衙之中你應該不是最強,劍門之中你應該也不是最強。”

孟長安起身,沒有再出刀。

“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淺飛輪嘶吼。

“沒有成就感。”

孟長安一邊走一邊說道:“方白鏡又沒死,若他死了,我自然會親手殺了你。”

他擺了擺手,一百二十名親兵將連弩同時端起來,隨着孟長安邁步離開,弩箭暴雨一樣襲來,如果從上方往下看的話,一定會被那畫面所震撼一百二十個人呈半圓形對着淺飛輪,弩箭飛來,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扇面,所有的弩箭都匯聚在淺飛輪伸手。

短短片刻,淺飛輪就被弩箭射成了刺蝟。

他不甘的看着那個年輕的寧國將軍,不甘之中又有些後悔,這一次自己似乎不該來陛下桑布呂說過,對寧人要全力應付而不能有輕敵之心,所以要窮盡數年之功準備與寧人之戰方可先求不敗,再尋機破敵,可黑武國的大部分人都不這樣認為,他們都覺得桑布呂太軟弱。

原來陛下看的如此透徹,雖然陛下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寧人。

所以說天是不公平的,人也是不公平的,淺飛輪只有死在這之前才醒悟過來,而桑布呂早早的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孟長安只帶了一百二十個親兵來,殺盡所有黑武人,不管是黑武邊軍斥候還是那些劍門弟子,一百二十名親兵一兵未損他從去年開始更加發狠的練兵,因為他知道冷子在未來一定需要他。

孟長安走到遠處,方白鏡躺在那看着他。

“很裝。”

方白鏡說。

孟長安嘴角微微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