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陳冉扛着須彌彥朝着火光不亮的地方跑,四周的聲音好像浪潮一樣湧進耳朵里,女人和孩子的哭聲,男人的怒罵聲喊殺聲,臨死之前的哀嚎聲,還有兵器和兵器碰撞之聲,所有的聲音好像海浪一樣一下一下衝擊着陳冉的耳膜。

他很累,額頭還在流血,可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再讓任何一個自己可以去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只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人才會明白那一刻有多疼。

軍營角落處有一堵矮牆,陳冉把須彌彥放在矮牆角落裡,他蹲在旁邊檢查了一下須彌彥身的傷口,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帶了傷葯,裹在乾衣服裡邊,可是須彌彥這傷算是有葯不及時縫合的話也會出大問題,死亡之神在須彌彥身邊站着,隨時準備把他帶走。

“你忍忍。”

陳冉拍了拍須彌彥的肩膀:“等我一會兒,很快回來。”

“你去哪兒?”

須彌彥只來得及問了一句,陳冉一頭衝進還在燃燒着熊熊大火的軍營里。

須彌彥看着陳冉消失的方向,閉着眼睛,嘴角還是帶着笑......他在暗殺組織里的時候身邊也有很多同伴,可他從來沒有在別人身感受過溫暖,每一個人都是冰冷冰冷的,看似都和和氣氣可也在互相戒備着,似乎誰都在懷疑身邊的人會不會下一息變成敵人。

他們接受最冷酷無情的訓練,把殺人當做唯一的目標,所以他們是最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人,而從一開始他們被告知,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

直到,他在遼北道找到了李不閑。

那個碎嘴子的傢伙真的很煩人,可很暖。

如剛才跑出去的陳冉一樣,看起來也很煩人,也很暖。

他不知道陳冉去做什麼了,但他知道陳冉這樣的漢子永遠也不會丟下自己的同袍,在軍他才感受到真正的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那種感情,殺手組織里也都是男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被要求互相信任,可那不可能是真正的信任,在戰兵隊伍里,他和那些斥候同生共死,可以將自己的後背心甘情願的交給他們,也可以為了他們心甘情願的去拼去闖去廝殺。

遠處的火焰晃動了一下,身冒着煙的陳冉抱着個什麼東西跑了回來,他身的衣服着了火,頭髮都被燒的好像團在一起了似的,煙從腦袋往冒。

沖回來的陳冉一口氣跑到須彌彥身邊,大口喘息着把懷裡抱着的東西放下。

“我想着軍營里一定會有醫官所用的東西,我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只能碰運氣,不過你小子運氣真他娘的好......回去之後我得帶你去賭兩手。”

陳冉一邊說一邊打開藥箱,哪裡顧得自己身還冒着火苗,須彌彥艱難的抬起手把陳冉肩膀的火拍滅,陳冉對他笑了笑:“我不會縫合,從來都沒有干過這事,可你的傷口如果再不清理縫合的話你一定會死,所以左右都是死,如果是因為我沒縫好把你弄死了,你到了陰曹地府可別來找我索命,我還沒活夠,長安城的小淮河兩岸還有我那麼多相好的姑娘等着我呢,你要是覺得不拉一個走不行......等我七老八十了你再拉我。”

須彌彥撲哧一聲笑了:“你這嘴李不閑的還碎。”

陳冉雖然嘴裡說個不停,可手的動作也卻沒有絲毫影響,他麻利的翻出來傷葯,找到了繃帶和針線,雖然他從來沒有為別人縫合過傷口可看的次數並不少。

“忍着!”

陳冉把bǐshǒu翻出來遞給須彌彥,須彌彥把bǐshǒu塞進嘴裡咬住。

陳冉把一塊找到的一壺酒扭開聞了聞,那烈酒的味道一下子鑽進鼻子里,幾乎忍不住想狠狠的灌一口進嘴裡才爽。

用烈酒清洗傷口,然後開始縫合,須彌彥死死的咬着bǐshǒu不發出聲音,甚至強忍着不讓自己皺一下眉頭,他怕自己若是反應太大,陳冉會自責內疚。

何為男人?

須彌彥的額頭都是汗水,那種疼可想而知,但他始終沒有任何表示,一聲都沒吭,陳冉笨拙的用彎曲的針給須彌彥縫合傷口,他的額頭也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很快把他臉的血跡都沖的一條一條的。

縫合了一處傷口之後灑傷葯,然後繼續下一處,兩個人在火光照耀下的這個角落裡,不由自主的會讓人想到那四個字......相依為命。

終於把最後一處傷口封好,須彌彥低頭看了看,啐掉嘴裡的bǐshǒu:“你這針線活不行啊。”

“閉嘴。”

陳冉抬手抹了抹臉的汗,小心翼翼的把傷葯灑去後開始包紮。

須彌彥:“對不起,原來你包紮的手藝更不行,你說我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殺敵無算,負傷多處,若能活着回去得是一種什麼樣的氣概,戰兵兄弟們看到我都要挑一挑大拇指,可是看到你綁的這蝴蝶結有些不好了,你不能換個樣式?”

“雄壯之不失可愛,剛烈之不失俏皮。”

陳冉瞪了他一眼:“多好。”

須彌彥認命了。

陳冉把繃帶都綁好之後好像被抽空了力氣似的癱坐在須彌彥身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忽然間一把彎刀朝着他頭頂砍了下來,他自己並沒有看到,須彌彥看到了。

在這一刻,須彌彥沒有絲毫猶豫撲在陳冉身,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一刀。

當!

彎刀飛半空。

輪不到他用身體擋。

須彌彥楞了一下,回頭看,在火焰和煙氣之看到了那個渾身是血名字叫沈冷的傢伙,那傢伙第一個沖岸,殺穿了渤海人的陣列,一次一次左右衝突只為了找到他們,不知道多少渤海人被這把彷彿入了魔的黑線刀砍死,刀的死者魂魄好像化作了黑氣環繞在那。

沈冷一刀將渤海人的彎刀盪開,刀鋒橫掃將那個渤海國士兵脖子切斷,血液噴洒在他身,臉一片溫熱,可他卻根本沒有看那個敵人一眼。

“牛-逼!”

陳冉看到沈冷之後嗷的叫了一嗓子:“咱們殺過來了?”

沈冷伸手把兩個人拉起來:“殺過來了。”

他在前邊開路,一把黑線刀潑灑出去的是來自地獄的召喚,一個又一個的敵人被砍翻在地,這樣一路殺回到岸邊,沈冷安排人把須彌彥送回南岸大營里醫治,然後看向沈冷:“你也一起回去。”

“回去個屁。”

陳冉一伸手從親兵手裡拿過來一把橫刀,身難民的衣服脫了,光着膀子,又要了一個臂盾綁在自己左臂。

“沒我在你身邊,你殺的可真慢。”

陳冉看向遠處還在抵抗的渤海人:“再去殺一個來回?!”

沈冷深吸一口氣,將黑線刀指向渤海人:“殺!”

寧軍往前直衝,剛剛登陸沒多久,他們的兵力顯然不足,可是卻並沒有什麼劣勢,後續不斷加入進來的寧軍擴大陣列,將渤海人的隊伍切割開然後撕碎。

“守住岸邊!”

沈冷大聲喊着:“把弟兄們岸的路守住。”

平光城南側這有數十萬難民還有十萬軍隊,雖然已經徹底亂了套,可遠寧軍搶灘過來的人數要多,在將領的指揮下,渤海軍開始瘋狂的反撲想把寧軍壓回河道里。

那是一場讓人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的殺戮,每個人都忘記了除了殺人之外的一切,寧軍在岸邊組成了單薄的陣型阻擋渤海人如大海浪潮一樣一次一次的拍擊,倒在他們面前的屍體鋪了一層又一層,可是哪怕死傷巨大,渤海人知道他們決不能讓寧人全都殺過安水,安水是平光城最後一道城外防線了。

五座浮橋快速跑過來的寧軍士兵向前擠,對面的渤海軍隊也在往前擠,河道一線,兵力全都淤積在這。

“刀兵!”

沈冷的身後傳來一聲暴喝,那是閆開松的聲音。

“殺!”

整齊的殺聲出現,閆開松帶着刀兵沖了來,這些裴亭山親手訓練出來的戰兵如同洪荒猛獸一樣,很快幫助沈冷他們把岸邊的陣地擴大。

“重甲!渤海人的重甲!”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沈冷抬起頭往遠處看了看,渤海人的隊伍開始分開,隊列整齊的重甲步兵好像平移的山一樣往岸邊擠壓過來,重甲步兵身厚厚的鎖子甲難以砍破,算是長矛也不容易捅進去,而他們手裡的陌刀卻可力斬奔馬。

這是和大寧學來的。

“守住!”

沈冷暴喝一聲,士兵們跟着呼喊着,連弩放出去可根本打不穿重甲步兵厚厚的防禦,弩箭打在他們身火星四濺可難以殺傷,寧軍在岸邊的防線開始被擠壓,他們的橫刀砍在對方身沒有多大效果,可對方的陌刀橫掃會把人一刀兩斷。

沈冷一腳將擠到自己面前的重甲步兵踹倒,黑線刀往下一戳切進脖子里,血從鏈子甲下邊一股一股往外冒出來,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這樣鋒利沉重的黑線刀,寧軍的防線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擠壓回河道。

在這時候,沈冷忽然看到重甲後邊一陣大亂,緊跟着看到一個人飛身而起,蹲在一個重甲步兵的肩膀,黑線刀橫着一插將那步兵脖子刺穿,那人跳下去的時候往後一拉,重甲步兵隨即摔倒在地。

“北疆邊軍!”

在渤海國重甲步兵南邊廝殺的東疆邊軍看到之後歡呼起來。

“是咱們的北疆邊軍!”

重甲步兵身後,孟長安黑線刀一指:“殺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