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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青桑弟子有所反應,懸空大舟上落了三千朵浮雲下來,托着眾人上了甲板,棲篁真人微微點頭,大舟便轟隆行起,往北而去。

如此場景,在其他道宗駐地中也是如此,各有大舟搭送弟子前往兩江城,自然,青桑弟子在的大舟便是青桑舟,實打實的法寶靈舟,放在小宗門裡當得鎮宗之寶,於道宗里不過是大小比時日接運弟子的飛舟罷了,道宗雄渾底蘊可見一斑。

青桑弟子們在飛舟甲板看了個新鮮,腳下群峰似慢實快而過,與萩葉、洗月匯合一處後,即是九位真人齊齊發力,靈虹千里,三日間就遙遙望見了兩江城巍峨的輪廓。

長於神州的弟子們乍見兩江城無不是面帶驚訝,這是城?倒不如是一座山!一座硬生生順着山勢雕出來的城池!若是說覆著白雪的山峰是城牆,這一城之高,堪比青天!

兩江城方圓十里不許大型飛舟一類進入,以免擾亂法陣運轉,青桑、萩葉、洗月加起來堪堪一萬弟子便於城外下了舟。

待執事們匯聚齊了弟子,九位真人們隨意囑咐了囑咐,旋即是架起長虹,平地遁光一閃,各施手段,在底下弟子崇敬眼光下化作雲霞率先進了兩江城中,此時正是各駐地間較力的時候,或是本命飛劍,或是火楓紛飛,也有如祺臻真人極為闊氣地喚了只鳳九雛中的百鳴,煊赫地半邊天五光十色。

蕭寧素着意地望了望接替棲月真人執掌息洗月峰的三位真人,掌殿真人霄曇真人異常冷峻,身背凍青色長劍,而應與棲月真人有舊的筱韻真人則是以劍為簪,英氣勃勃,一隻劍匣中不知放了幾多柄劍,但看溢彩一過,筱韻真人踏着一柄赤紅寶劍而起。

真人們一走,執事們想壓住一萬個躍躍欲試的年青弟子便是很困難了,說了進城應到何處匯合,不得吵鬧外,乾脆放了這群難得脫韁的野馬們。

作為青桑谷名至實歸的大師姐,不消說,蕭寧素身邊自然是攏了有小几百人,然而兩江城簡直是望山跑死馬,過了平坦十里後,就要沿着崎嶇山路一路上攀,早上來的,居然是傍晚時分才跨過了山頂烽火台。

千辛萬苦地跨了過去,一望,即是被震驚地眼神發直。

兩條浩蕩大江砰然在山後相撞,好像是兩隻無形巨手做着千萬年的比試,而兩江城,那座以雪山為城牆的城池,正在兩江交匯處,百丈內城牆抵禦着岷江、青垚江經年累月兇猛拍擊,染做了玄黑都磨不掉一絲本色。

雪山黑城。

烽火台的值守修士們見這群一看就是新來的毛孩子們似是發了怵,哈哈笑道“莫看了,想去兩江城就只能從弔橋上過,要是不情願的,喏,跳下去游過去吧,哈哈哈,城裡還是有城門的,就是對着江河,一般不開。”

沒錯,東西南北山頂一側共有四條鋼索弔橋,與城內四座衝天高塔相連,弔橋極闊,幾乎是挨着三千丈罡風,蹦一蹦就能削削頭皮,有些眼力好的弟子們取出千里鏡望去,兩江城的確是建了城門,就是門一開,江水就要進去了。

那沒辦法了,想進去只能過弔橋,青桑弟子們不看着蕭寧素還能看着誰?蕭寧素心裡煩躁,她畏高,看不見低下就就算了,弔橋豈能看不見底下?好在董昕三人知道蕭寧素這個難言之隱,趁着萩葉、洗月沒動身前,昂首闊步地並肩一塊行過。

走着走着就成了競跑,蕭寧素終究是沒有敵過洗月峰的牲口們,洗月峰頭柄劍齊劍平優哉游哉地與萩葉原穆朝飲了一壺酒,蕭寧素才姍姍來遲,這一到兩江城地界,小比的意味就濃了,這輸了一籌,面上不免失了一分顏色。

下了四象高塔,六地弟子住所與兩江內城緊挨,蕭寧素很容易就在青桑院中按着三千零一,在最後一間院子里將杏仁丟了進去,還沒待狸貓求饒,四女就嘻哈一拍手,趁着明日辰時前趕緊多逛逛兩江城。

兩江城果然是繁華地緊,往來間已是極少見到太華凡人,摩肩接踵地不是六地弟子便是輪值兩江城的道宗修士,此城乃是二重天的鎮壓陣眼,這太華九重天,“天內天”,是道宗開派祖師爺們聯手開闢不假,但歷經滄桑,在天道眼皮底下讓“天內天”過下去,這人力物力是極驚人的數字。

回頭一掃真真是直插雲霄的通天塔,重天之內自然有真人值守,因是棲月真人的緣故,知曉太華內中訣竅的董昕理所當然地將蕭寧素視為了真正的自己人,許多話便不再顧忌。這十年輪值二重天的萬象真君,也就是嘉瑜川上棲月與青瑜一戰時,同時捏碎了二人招式的雲彩臉龐,平時坐鎮此塔,小比這種事情還不值得真君露面,但這會兒真君肯定是在的。

蕭寧素的心思很快就淡了,董昕她們逛的起勁,便解釋自己趕去修劍,一路上順着人流磨蹭了許久,才到了兩江煉器閣。

這煉器閣氣派無比,光是儐相就有十餘人,蕭寧素提了裘東青師兄令尊的名號,一聽是與裘翁裘大師有舊,儐相忙不迭地請了一樓主薄過來。

“蕭師妹稍等,裘翁這會兒在與幾位真人相談,先請師妹坐一坐,閣內其他成品兵器甲胄不妨點評點評。”主薄禮節性地一點頭,交代完了就走,往日里莫說天門修士,真人也是常見,蕭寧素一個開靈弟子哪裡值得他多耗費口舌。

蕭寧素一杯靈茶續了三次,連內甲都順便買了一件,都快戌末了,裘大師仍然是一點信沒有,再好的脾氣也要上了火氣,蕭寧素想起秦錚的話,起身問了主薄熔鋼塑形法。

主薄於是將她領到了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老叔前,這老叔顯然過的不太得意,鬍鬚拉碴,見了蕭寧素僅是耷拉了下眼皮,開口就是。

“寶器一柄一千,修補一次五百。”

這純粹是獅子大開口了,上好的寶器也沒有過五百的道理,奈何裘大師就是閨怨媳婦,賴着不願出來,蕭寧素耐着性子取出了鳴蟬劍,放在了那老叔眼前,說道“能修好?”

老叔一眼就曉得這是熔鋼法出來的寶劍,瞬間渾濁的眼睛就亮了,和秦錚恨不得將臉貼上去的樣子如出一轍,這世道還有人有熔鋼法的劍,頓時是感覺碰上了知音,打着包票說一百就夠了。

蕭寧素剛要細問,儐相過來說是裘大師得了一分空,讓她趕緊去插空,晚了就要明日了。

七轉八繞到了內室,那位裘大師早就知道是一個開靈小女修求見,蕭寧素拜見時依舊是一副大馬金刀的樣子,倨傲無比,一垂眼皮立刻是驚為天人,翻臉翻書一般,和顏悅色無比地與蕭寧素拉東扯七。

蕭寧素都是一個眼神都能看出什麼貨色,稍微扯了一些,一劍下去直入主題,退後幾步自己亮出了寒光澀澀的鳴蟬劍,言道大師這劍能修否。

“能啊!,怎麼不能了!”裘大師看也不看,立刻滿嘴答應,就要欺身過來貼着看鳴蟬,蕭寧素劍刃彎開了三尺,裘大師順口說道“這料子貴了些,隕鐵緊俏地很,一兩五千靈玉,老夫看這劍內中出了毛病,修一修少說要四五兩隕鐵,兩萬靈玉頂夠了,老夫有個法子,小姑娘你不如……”

柳眉一挑,蕭寧素懶得再與這老不修的東西虛與委蛇,收了劍立刻就要走,但裘大師顯然是上腦了,手一探就要拽住蕭寧素劍穗。

銳氣激過。

裘大師心有餘悸地看着一丈外的素王劍尖,到底是開過天門的修士,眨眼間閃身出去,否則就是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氣急敗壞下剛要呵斥,哪知蕭寧素冷冷道“我敬你一聲大師不過是因為本領罷了,德不配才,你不配碰我的劍!”

說罷,蕭寧素轉身離開,裘大師愣了一會兒才發覺這是被區區一個開靈女修給罵了,立時是暴跳如雷,發誓定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修自薦枕席不可。

“蹬蹬蹬”出了小院,同樣是面上愕然的主薄以為事情哪有那麼快,蕭寧素冷眼路過,揚手就是一個劍鞘橫過,同是旋照期,主薄被擊地跌倒在地,爬起來就是一口血吐出。

到了大堂中,徑直尋到了準備收場的大叔,大叔一直惋惜着與真正的熔鋼寶劍失之交臂,但看蕭寧素腳步匆匆地行來,一雙眼睛雖是盯着蕭寧素,那也是盯着肩後的鳴蟬劍罷了。

蕭寧素解下劍帶,親手將鳴蟬劍遞到老叔手中,認真斂祍一禮道“小女子的佩劍這就託付給大師了,望大師將它新生!”

痴迷了熔鋼法一生的大叔顫抖着手撫着鳴蟬劍鞘上的紋路,良久才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折煞老夫了,小小煉器師罷了,接了姑娘的活,老夫必將竭盡全力!”

在兩江煉器閣中待了數十年,大叔一看就曉得是裘丘那個老貨對人家一個小姑娘起了非分之心,略一思索,問了蕭寧素是青桑弟子,言道七日後自會親自到青桑院中交予。

出了煉器閣,蕭寧素摸出裘東青寫的信箋,隨意一掃,冷哼一聲,隨手一揉,丟進了花壇中,這般化了也能做個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