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真略一沉思，對麻廣和曹邦傑道：“二位將軍，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個，你們負責準備潑糞、投石、石灰和辣椒粉，出了紕漏，剩下的四十軍棍加倍！”

麻廣和曹邦傑立刻身子一挺。

“得令——”

肇真又拿出隨身的紙筆，一連寫了四封信，吩咐八爺立刻派人向京城送八百里加急，同時告知沿途州縣，立刻進行備戰和準備支援。

這四封信一封是送往朝廷，還有三封是送往潞州、沁州和陳州，那裡有周、王、陳三位節度使，這三人手握重兵，只要他們馬上來增援，并州守不住，守汾州還是沒問題。

慕容胥下令點燃汾州城的狼煙，同時下令，城外的百姓立刻遷移到城內，越快越好。

肇真看到站在一邊被人扶着的喻典，問：“萬焱阿獅蘭是不是提前發動了，為何風沙剛剛減緩，他就傾巢而出？”

喻典咳嗽了一聲。

“啟稟殿下，這都是邱大人向大京國告密，我們到了幽州，大京國看了貢品的清單，勃然大怒，說大崋欺負大京，居然糊弄瞞騙，要殺邱大人，邱大人一急，什麼都招了，他說朝廷準備向并州增兵，信王殿下在汾州加固城防，要大郎主即刻發兵，一舉拿下并州和汾州，這樣可以長驅直入，還甘願給他們做嚮導！”

肇真和慕容胥都沒想到邱為民會叛國，禁不住罵了一聲無恥。

這喻典是慕容胥在送貢品隊伍中，臨時增加的一位斥候，大京國把送貢品的人都關起來，其他人不知道喻典的身份，他跟那些車夫關在一起，成了漏網之魚，昨天晚上才逃出來，還被守城的士兵發現，射了一箭，喻典躺在地上裝死，熬到半夜才爬起來逃往并州，他的戰馬是在并州臨時借的。

八爺哼了一聲。

“大京國就是以貢品不對數當借口，就算我們補足貢品，他們也會找到別的借口來犯！”

慕容胥點點頭，他揮舞拳頭惡狠狠地道：“殿下，您身份尊貴，必須馬上遠離不測之淵，這裡就交給末將吧，末將誓死守衛汾州，誓與此城共存亡！”

肇真不等八爺建議，立刻搖頭。

“小王若是此刻走，汾州城的士氣馬上會一落千丈，眼下當務之急是趕快加固城防，一定要在并州淪陷前完工！”

聽到肇真堅決留下，慕容胥雙拳一抱。

“殿下英明，末將誓死追隨！”

曹邦傑和麻廣等將士也紛紛表態，和大京國死戰到底。

回到城內的臨時太守府，肇真和慕容胥、八爺商量了片刻，立即派出三批斥候前往并州打探消息，同時決定將霍大人送走，但霍大人知道前方軍情後，死也不肯離開，還掙扎着給肇真出謀劃策。

探馬的消息不斷傳來，萬焱阿獅蘭指揮三軍攻城，并州誓死反抗，萬焱阿獅蘭下令不分晝夜攻城，并州情勢岌岌可危。

肇真下令，汾州全城今晚全城動員，大家都不眠不休，一定要將城防修好，他同時心裡暗暗慶幸，幸虧慕容胥提醒得早，若是今天才得到消息，肯定來不及準備。

讓肇真他們沒想到的是，汾州的八百里加急，第二天到了大風城，卻沒有傳到玄靈手中。

今日玄靈沒有上朝，他告了個病，讓樞密院處置公務。

這封加急信送到樞密院，柳開俊先看到，他拿着信急匆匆進宮，但剛進宮就碰到出來的郜太尉。

“陛下人呢？”

看到柳開俊襆頭戴歪的樣子，郜太尉呵呵一笑。

“陛下今日還在懶床，沒起來。”

“什麼，現在已近午時，皇上怎麼還沒起來？”

郜太尉捋着鬍鬚有些得意，他昨天給玄靈推薦了一名叫楚瓷的美貌宮女，想必皇上此刻還在溫柔鄉。

“不好了，大京國萬焱阿獅蘭率十萬大軍出幽州，并州已經兵臨城下！”

“什麼？”

郜太尉駭然變色，他這才看到柳開俊手裡拿的八百里加急，一把奪過看了一遍，臉色白了又白。

“太尉大人，此事如何是好？”

郜太尉連連搖頭，他拿着信反覆看了兩遍，忽然一聲冷笑。

“這封告急文書不是用公函寫的，不能讓陛下看到！”

柳開俊覺得郜太尉並不是吹毛求疵，而是另有原因。

“可，可這是寫大京國來犯的大事？”

“不錯，但你知道這封信是不是殿下的小孩玩鬧？他一到汾州就趕走太守，自己叫人加固城防，現在又報大京國來犯，我們不分辨清楚，豈可由着他胡鬧？”

被郜太尉這麼一說，柳開俊疑惑起來。

“八百里加急，這種事不可能玩着鬧吧？”

“大京國十萬大軍來犯，不可能毫無徵兆，而且發來八百里加急的應該是并州，這封信是代為告急，萬一是小股大京國的軍隊來騷擾，只汾州一家之言，不可當真！”

柳開俊遲疑了一下。

“那，要不要向林大人和東平親王告之此事？”

郜太尉拄着拐杖在屋中來回踱了幾步。

“這事先壓下再說，如果過兩天沒事，我們再彈劾信王拿八百里加急當兒戲，這是大罪，哼，我知道他為何要將太守趕走了，他想做什麼，他想玩一把烽火戲諸侯！”

以郜太尉的經驗，大京和大鳥一樣，最多殺過來劫掠一陣，不會長驅直入，這件事自己先壓下，到時可以倒打一耙，將肇真問個謊報軍情罪。

柳開俊覺得肇真不可能拿這麼大事開玩笑，他還是有些遲疑。

“太尉大人，如果信王殿下不斷發告急文書來，怎辦？”

郜太尉惡狠狠地哼了一聲。

“凡是汾州發來的戰報，一律壓下，還有，告訴潞州、沁州和陳州三位節度使，讓他們查明真相再報，若是小股京軍，趕走便是，千萬不可挑起戰爭，要是誤了大事，皇上拿他們問罪！”

柳開俊哦了一聲點點頭，他明白郜太尉之所以要壓下這封文書，是因為大崋和大京的歲貢協議是他一手談成，郜太尉正是藉此重新受到重用，如果大京國悍然來襲，那此前他跟皇上吹的牛就都是欺騙。

眼下柳開俊和郜太尉拴在一起，柳開俊今日的地位和位置全賴郜太尉扶持，如果對方倒台，那他也沒好果子吃。

第九天。

天一放亮，就有難民陸陸續續逃來汾州，他們是并州附近的百姓，大京國攻打併州，他們聞風而逃，肇真吩咐開城放行。

辰時剛過，遠處便出現一道奇異景象，那是一片漫天的紅霞。

肇真還是身穿銀甲，一襲大紅披風，此刻他臉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因為就在剛才，他收到一條驚人的戰報——并州城被破！

并州那麼堅固的城防，居然只抵抗了一天一夜，城破時，并州城內燃起熊熊大火，有傳言說蘇大學士蘇笙和刺史魯登已zìfén殉國。

肇真沉着臉問慕容胥：“汾州城防如何了？”

慕容胥雙手抱拳。

“啟稟殿下，除了南門還在加緊修繕，其餘三門剛剛完工！”

“日落之前，一定要竣工，請將士和百姓們再加把勁！”

“遵命——”

現在汾州的總兵力有三千一，其中汾州原有八百，并州換防來了五百，加上肇真送貢品剩下的一千八。

慕容胥將這三千一分成五隊，每個城門七百人，還剩三百做預備隊，同時全城百姓動員，隨時運送戰備物資到城上，支援作戰。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