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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國運,是個很大的概念。

經濟展能帶來的,不光是未來地皮漲價,拿地難。

具體來看,還要考慮當前主流政策,在未來會導致什麼影響?

嵐韻湖老闆們聚會,不完全是吃喝玩樂,很多時候,是在吃喝玩樂的同時,開座談會,聊市場,聊生意,聊政策,聊未來。

好多生意和商機就是這麼吃吃喝喝聊出來的。

“一塊綜合用地,使用權是五十年,等你拿下地,再把商場蓋起來,招商引資,投入運營,那至少也是兩年之後的事情了吧。”

梁一飛在幾個人的注目下,冷靜的分析說:“這兩年的大環境是什麼?是國企改革,甭管手段溫和還是激烈,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只要國企改革進行下去,那麼就會有大批的年輕人下崗。”

“下崗不就更沒錢了嘛?”溫玉春說:“我擔心的正是這點。”

梁一飛先嗯了一聲,才繼續說:“這個事要看長遠和整體,下崗,它本質上是一種社會職業體系的崩潰和重建,在這個過程中,一開始大多數人肯定會喪失很大的經濟來源,但是人這個東西,是有主觀能動性的,是要求生存的……”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瓜子,說:“下崗,就是逼着大多數人,包括年輕人和年富力強的中年人,重新找一條生活之路,生財之路。逼着他們從僵硬的體質里出來,揮自己的智力、體力,去投入市場。”

盛文峰接口說:“你的意思是,從長遠來看,有一小部分人會變窮,但更多人,反而是因禍得福,能賺更多的錢?”

梁一飛笑了起來,說:“各位,我是工廠子弟,從小看着廠子里那些職工是怎麼活的,說真話,我有時候就在想,甭管你幹什麼,哪怕去馬路上修自行車、蹲三輪呢,都不要你多聰明,只要不懶、勤快,干點什麼都比在廠子里拿死工資強!那地方,說是一天上八個小時班,可至少有一半時間都浪費了。”

“安逸害死人!”張松最初也是廠子里下海的,深有體會,說:“打破鐵飯碗,逼着人去創造財富!梁老闆年輕歸年輕,還是有遠見的,他現在說的話,等於是準備賺幾年後,這批人創造出來的財富。”

說著,問溫玉春,說:“這事我覺得靠譜,玉春你要是想做就抓緊,無論如何,拿地總是不會虧。”

溫玉春笑了起來,說:“做是一定做的,今天大家聊聊,等到具體開始的時候,我再找各位細聊。”

今天吃飯,來的幾個人各有目的,盛文峰要在內地結交人脈,劉長明要在內地認識高端客戶或者投資人,溫玉春則是和濱海市這幫地頭蛇大老闆聊他的規劃可行性,順便打個招呼。

如今頂級的老闆雖然已經開始朝上億規模展,但作為地頭蛇,濱海市這幾個千萬級別的大老闆,能量依舊不可忽視,除非是有強悍背景,否則誰來濱海市做買賣,和地頭蛇們都必須搞好關係。

尤其是地產方面,更要先勾兌好了,取得一致認同,誰來做,誰參與,怎麼分潤之類的,溫玉春畢竟是個外來戶,這些話事前不講明白,很容易引起誤會和摩擦。

別的不講,他要做大型餐飲娛樂,先就得和梁一飛打個招呼,要不梁一飛很容易誤會,溫玉春背後捅嵐韻湖的刀子。

中途梁一飛去廁所,溫玉春從後面跟了過來。

“梁哥,這個事,你有沒興趣入一股?”溫玉春隨口問。

梁一飛邊洗手,邊從鏡子里看了溫玉春一眼,忽然搖頭笑笑,說;“玉春,都是朋友,你就對我這麼不放心?我說過了,你做事,我支持你。”

說著,淡淡的點了一句:“嵐韻湖,也不是我主要的事業,不用怕我誤會你。”

溫玉春卻認真的說:“你真誤會了,不是不放心你。”

“那怎麼講?”梁一飛點了支煙,朝外走,說:“走出去說。”

兩人離開衛生間,上了三樓,找了一間沒人的餐廳包廂,溫玉春從餐廳的柜子里,拿出茶葉盒子,泡了兩杯茶。

“其實我之前的規劃,並不是cbd,而是類似亞細亞商城那樣的,主打服務和貨物,出租櫃檯,當然,也是等地產升值,然後全國開連鎖。”溫玉春抱着熱茶喝了一口。

“這也是個不錯的想法。”梁一飛說。

亞細亞商城的名氣比百貨大樓還要大,不光是貨物齊全、時髦眼前,關鍵一點,服務好到一塌糊塗,態度勝過空姐。

在如今大部分服務員還在捧着鐵飯碗,吃大鍋飯的年代,大部分商場的服務乏善可陳。

據說有一次在亞細亞本部商場,有個年輕人抱着土製炸彈想自殺,結果各個櫃檯轉了一圈,愣是被服務員的態度所感動,打消了念頭。

“可是你剛才說到cbd,就那麼幾句話,我忽然意識到我之前的想法有問題。”

溫玉春肅容說:“亞細亞,歸根結底是百貨,而做百貨,它的背景、資金、硬實力,絕對比不上百貨大樓;兩個強項,服務、產品,隨着企業改革和經濟展,百貨大樓也會漸漸追上來;我再學亞細亞,學的再好,無非也就是第二個亞細亞而已。”

頓了頓,這個之前一向顯得很溫和的年輕人,眼睛裡閃過一抹侵略性很強的光,說:“梁哥,為什麼我就不能做第一!”

“所以,你想做國內還沒有人做過的商業綜合體cbd?”梁一飛笑了笑,“可是,很有可能,國內已經有人在做這個了。”

“那也是才起步。”溫玉春斬釘截鐵的說:“大家都是才起步,都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有得爭!但是說實話,這方面,一來我懂得有限,腦子不如你好使;二來,我一個人在濱海,需要一個能信得過的朋友。”

“玉春,就我了解吧,濱海的這些人,都是能信得過的。”梁一飛淡淡的說:“大家的目的,都是要賺錢,只要你能讓人賺錢,有什麼信不過的呢?”

溫玉春搖頭笑了起來,說:“梁哥,明人不說暗話,濱海這些朋友們……張松張哥,是個好朋友,可他畢竟年紀大了,8o年代初期,他能吃得開玩得轉,那一套,放在今天,不行了。娜姐,是個女人,好多事,她有心無力;至於何雲飛大哥,他的路子跟我不同。只有你,不光年輕,腦子、眼光、手腕,在看來已經不僅是能跟得上時代,甚至是領先時代,而且……”

他嘴角一翹,露出一個說不清味道的笑容,說:“而且,你仗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一個兩年就能走到今天的人,會給我仗義的感覺,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覺。”

溫玉春這番話算是推心置腹了,都是朋友,他認識張松還比梁一飛早,可在梁一飛面前,點評其他老闆的缺點,這是風險很大的做法。

梁一飛沉吟了片刻,說:“玉春,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麼?錢,我現在真沒有,至於人脈關係,你只要開口,不是太過分的,我也好,張松裘娜也好,甚至何雲飛,都不會駁你面子。”

“我這些都不要。”溫玉春搖搖頭,說:“梁哥,你幫人出點子起家,我還是要你的點子,這個cbd該怎麼展,怎麼走,我一直需要你的建議。我拿出一成半暗股給你,你知我知。”

“僅僅是一些建議,好像值不了那麼多吧?”梁一飛問。

“對,我還想要你一句承諾。”溫玉春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如果有一天我栽了,你拉我一把。”

“這麼嚴重?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梁一飛笑道。

“梁哥,有句話我誰都沒說。”溫玉春苦笑,說:“我這次出來,其實是被踢出家門的,我家幾個兄弟,大哥掌權,老幺在外國讀書,另外的,一人八百萬,這次,我也是不得不出手了,再不有所動作,用不了兩年,我這點錢,就什麼都幹不了!我的人生,就只有這一次機會,不能重來,所以我必須要穩,要留條後路。”

“這樣吧玉春。”梁一飛把香煙掐滅,淡淡的說:“股份,我一點不要你的,點子,你有想問的,我有想說的,還是會告訴你。將來你要是在生意上栽了,只要不是你得罪了連我得罪不起的人,我保你一條後路,至於這條路好不好,怎麼走,那是你的事。”

梁一飛這個表態,已經過了溫玉春最好的預期。

他眼神一緊,十分不解的打量了梁一飛半天,說:“梁哥,那你圖什麼?”

“圖什麼?”梁一飛笑了笑:“張松跟我講過一句話,我覺得不錯,咱們民營企業家不容易,能相互幫襯就不要相互拆台,賺錢的機會很多,我一個人吃不完,你一個也吃不完,既然吃不下,那就不要硬去從別人的碗里挖一口飯吃。我們各自展,在需要的時候,相互伸一把手,大家都能站得更穩。”

……

等回到舞廳的時候,卡座里幾個人的話題,已經轉變了畫風,變成了歌舞昇平。

盛文峰的叔叔最近買了一歌。

“一歌?”梁一飛幾個人都十分好奇,好端端的,買什麼歌啊?

無法理解。

“歌頌改革開放的,我叔叔在報紙上看到歌詞,覺得很有意義,一高興就買了下來。問題是,只有歌詞,沒曲譜。”盛文峰笑道。

這就說得通了,當前這些暴戶、大老闆,對於改革開放,內心裡其實是抱着很大感激的。

沒改革開放,就沒他們的今天。

說是拍馬屁也好,說是附庸風雅也罷,總之這批老闆,都在不遺餘力的支持改革開放,推波助瀾。

“什麼歌啊,說來大家也聽聽?”裘娜隨口問。

“春天的故事。”盛文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