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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這個梁老闆的印象怎麼樣?”

散席之後,盛文峰和楊玉瑩回賓館的路上,盛文峰靠在車後排隨口問。

要論做買賣,混社會,一百個楊玉瑩也頂不上盛文峰,不過論看人,楊玉瑩並不差,說起來,娛樂圈也是個江湖,能在這個江湖混到一定名堂的人,絕對不是僅僅靠着盤靚條順嗓子甜就行的,引來送往人情交際的本事,比其他行業要高得多。

而且盛文峰看人,畢竟只能是一個側面,有一定局限性,楊玉瑩有時候從一個旁觀者,一個女人的角度出發,得出的一些觀點還是比較有啟發性的。

“沒想到真這麼年輕。”楊玉瑩想都沒想就說:“比你還小一點,他真的是白手起家,從給人出點子賺勞務費開始的?”

女人天性就好奇,對於這麼個一個電話,就讓盛文峰改了主意,把自己那輛跑車‘搶走’的人,楊玉瑩之前就十分的好奇,盛文峰也和他說了不少關於梁一飛的故事。

任何一個商業嬌子的故事,都是一本傳奇,梁一飛更不例外,所以在來之前,楊玉瑩對於這個梁老闆就抱着巨大的好奇,見到真人,第一印象就是太年輕了,年輕的好像那些故事都是編出來的似的。

盛文峰也年輕,但是,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跟着他伯父做生意,甚至是在香江商場打拚過的。

“厲害吧。”盛文峰笑笑,說:“說起來,國內比他有錢的人很多,可是我偏偏看好他,就是因為他年輕,才20出頭,一無所有白手起家就能做到這一步,換成我,如果沒有我伯父,我肯定做不到。現在就這樣了,將來,那只能說不可限量。”

“可是我聽說,他父親也做生意?”楊玉瑩問。

“你想反了,不是他父母幫他上路,而是他發達了之後,給他父親提供幫助。”盛文峰笑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同樣是年輕人,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他,也很羨慕和佩服他。”

楊玉瑩默默點頭,跟着盛文峰時間久了,對盛家了解越來越深,她也越來越能理解和了解盛文峰的一些難處。

畢竟,盛家是他伯父當家作主,他伯父其實還有一個親兒子在國外讀書,盛文峰這個總經理,親侄子,看起來風光無限,可是身份和位置上,卻有很多不為外人的東西,有時候需要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如果不是和盛文峰真的好上了,誰會相信,盛家的‘少東家’還有這樣一面?

這就是盛文峰所說的‘羨慕’。

“人也不錯。”聽出來盛文峰語氣中對梁一飛的好感,楊玉瑩就順着話繼續說:“吃飯的時候,他那幾句話,我也聽出來了,是在勸你。”

“嗯。”盛文峰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

梁一飛那幾句話雖然是好心規勸,但說到底就是隨口一說,可是這隨口一說,在盛文峰的心裡,卻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有些撼動。

盛文峰一家涉足走私行業太深,從其中獲利也巨大,上上下下牽扯到數不清的關係和人,就像一輛根本停不下來的戰車,按理說,幾句話,不可能讓這位盛家的核心人物產生什麼心理波動。

一來,是梁一飛那句‘不是身不由己,而是慾壑難填’,實在太深刻,把所有為自己的辯解、掩飾和自我欺騙,全部剝的一乾二淨。

憑良心講,盛文峰從現在開始,漸漸遠離集團中非法的業務,甚至把自己從集團一點點剝離出來,能不能做到?

這是可以的,因為盛家已經走上正軌,他這個位子,誰來做,都不會差別太大;而且,他畢竟是從十幾歲就跟着伯父出來打拚,這份血緣關係和共患難的經歷,足夠保證他的安全。

可明知道這一行太危險,以目前越來越大的數額,只要上面靠山一倒,一輩子就廢了,可還是深陷其中,不是走不了,說到底,還不就是那四個字:慾壑難填。

這錢賺的太輕鬆,太大了!

沒這個事,他哪裡能組織一個奔馳車隊去機場接楊玉瑩,沒這份產業,他憑什麼看到喜歡的女明星,張嘴就是一百多萬的跑車?

今天梁一飛算是給他點明了,什麼理由借口都是假的,干這個來錢才是真的。

此外,濱海市何雲飛的遭遇,更是一個現實的例子,血淋淋的擺在面前,給他當頭棒喝。

他和何雲飛是認識的,第一次來濱海市,就見過,雖然不熟,但是他知道,何雲飛在濱海的地位,和他們家在獅城的位置差不多,黑白兩道通吃,都是靠着暴利但是不能見光的生意發達。

可何雲飛這樣一個地方性的大佬,一夜之間,說倒就倒,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血淋淋的事實放在眼前,當代企業家犯錯,如果是因為因為一段時期的政策搖擺不定導致企業家受波及,那這種波及並不是致命的,未來也是有機會翻身的,當前八大王事件就是一個證明。

但如果企業家靠的就是違法亂紀,犯罪來賺錢,那一旦落網,就毫無僥倖。

席間,盛文峰不動聲色,但是今天這頓飯,這番話,聽到的這件事,給他內心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正如梁一飛想的那樣,盛文峰畢竟還年輕,20出頭的人,身雖然深陷其中,但心,卻還沒有完全不可自拔。

“不過,他這個人比我想象的要謹慎很多。”楊玉瑩忽然說。

“怎麼講?”盛文峰眼皮一翻。

“他能直接跑到泰國,立刻做決定跨過調車,說明這個人果斷而激進,可是今天那個證券公司的人,說一起炒國債,聽起來是個不錯的機會,嗯,先不管說得有沒有道理吧,他好像一點兒都不考慮,直接拒絕了。”

楊玉瑩頓了頓,說:“他是一個生意人,有賺錢的機會放在眼前卻根本不敢去碰,連考慮都不願意,這不是過於謹慎了嗎?”

“你覺得是個機會?”盛文峰問,說完這句,停頓了兩三秒,說:“我是有渠道炒國債的。”

炒國債不需要什麼渠道,直接在市場上交易就行。

但是,如果要大規模做空做多,進行槓桿期貨交易,那麼在當前的大陸,絕對不是普通人能玩的遊戲。

盛家早年在香江做生意,香江是亞洲金融中心,自然有這樣的渠道。

“是不是機會,我也不知道。”楊玉瑩在這個問題上,不敢多嘴,盛文峰如果真入場,那絕不是幾萬幾十萬的小錢,萬一聽了她的建議賠了錢,那她豈不是成了紅顏禍水?

楊玉瑩對自己和盛文峰的關係定位十分清晰:她喜歡這個年輕老闆,喜歡他的能力風度和對她的好,也喜歡的錢,但是,她絕對不會去想着控制和支配盛文峰。

她清楚自己沒這個能力,得到的太多,就不要想的太多,想的太多,最後往往什麼都得不到。事實上,如果盛文峰真的是因為聽了她的建議,把大額資金投入期貨市場,不管賺錢賠錢,她一頂‘後宮干政’的帽子是跑不掉的,盛文峰一個‘耳朵根子軟’的印象也是跑不掉的。

家族企業,最忌諱這種事。

“其實,你的想法只看到其一,沒看到其二。他的態度,反而說明了問題。”盛文峰淡淡的說。

“什麼意思?”楊玉瑩好奇說。

“這麼說吧,什麼叫做謹慎?”盛文峰拋出了一個問題,然後自問自答,說:“我知道這個事,有一定風險,也有一定的收益,那麼我去仔細的研究、調查,最後得出一個決定,這個過程,叫做謹慎。但是像你說的,如果根本連考慮都不考慮,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這還是謹慎嗎?”

“我還是不太理解。”楊玉瑩有點懵。

盛文峰笑了笑,他這些話也不是講給楊玉瑩聽的,其實是他自己在對自己分析,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語氣不疾不徐的說:“梁一飛從出道以來,好多人覺得他腦子靈活,動不動就能出一個金點子,是他成功的原因,但是在我看來,他最厲害的不是什麼腦子靈活,而是兩點。”

“哪兩點?”

“一個是實踐能力強悍。好多人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可是真讓他去操作,就搞不好了,一個好的創意,如果沒有好的執行,結果可能是一團糟,而一個平平無奇的創意,如果每一步都執行到位,那麼結果也許很喜人。他就有這種能力,我覺得吧,這和他的工作態度分不開。你大概不知道吧,咱們這位梁老闆,就是個工作狂,一年到頭,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年紀輕輕的,不談戀愛,不賭不玩,連睡覺,很多時候都在辦公室。”

“那生活不是挺無趣的?”楊玉瑩嘀咕說。

“無趣?有趣無趣,這種事在個人主觀,你覺得唱歌跳舞有趣,說不定有些人,就覺得工作才是有趣,只有工作才能讓他快樂。”盛文峰笑道。

楊玉瑩癟了癟嘴,心想,簡直是biàntài呀!

“所以他能成事。”盛文峰說:“你記着,跟誰斗,都別跟這樣的人斗。”

“我怎麼會和他斗?那第二點呢?”楊玉瑩說。

盛文峰收起笑容,正色道:“他這個人,眼光毒的狠,他做出的判斷,從來沒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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