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城，炊煙渺渺。
雞犬相聞勝無度，夜色正濃似。
夜色下。
白羽把長槍自一隻倒了霉的怪異屍骸中抽出，扭過頭，看了一眼已然被破壞成廢墟的宅院，眼中露出一絲不滿。
“收拾一下。”
留下一句話，白羽向秦王宮方向走去。
原地。
一隊秦軍迅速行動，其中兩名帶隊副將對視一眼。
一口口水咽下，其中一人見白羽走遠，忍不住低聲開口道：“最近咱們白將軍的脾氣越來越差了，剛剛這隻，算是硬生生的被他生撕啊”
“噓！小聲點，別被白將軍聽到。”
另一人也是眼中驚懼，聲音很小，卻是被白羽聽到。
聞言，前一位說話的副將不由面露苦笑：
“呵呵，這日子過的，也不知白將軍是怎麼了剛剛撕掉這隻，明明我們沒見它做過什麼孽，誰想，被白將軍發消息後，竟是二話沒說，直接就被追了一路也是倒了霉了。”
“咳咳，殺怪異總歸是沒錯的，見到了不殺，你打算等它作孽不錯？”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
先前的副將連忙幫手否認道：“我只是覺得覺得覺得白將軍近來的坡起太暴躁了一些，特別是在祭酒大人出去辦事之後。
你看，不說別的，就是今日來，幾個營里兄弟閑暇時喝了點酒，都被將軍他抽了十鞭子，嗤，十下子狠的，到現在還下不來床的。”
“哎，總歸是犯了錯，算他們道門，正巧趕上將軍脾氣不好的時候。”
一隊秦軍抬着怪異的屍體自二人身前走過，剛剛被戰鬥波及到的路不是很平，期間一個士兵被腳下的石頭給絆了一下，一個噹啷，差點脫手。
剛剛還在閑聊的副將隨手一胎，穩住屍骨沒讓其落地，待到那名秦軍回過力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昨晚找你家劉姨吃奶去了？給耶耶小心着點！”
“呃好的頭。”
似乎是被長官說中了心事，被罵的秦兵有點臉紅。
他這幅姿態，看的副將一腳沖他屁股踢了過去。
“媽的，你們這些孫子，一個個就知道把力氣往人家婆娘身上使，現在全營三百多號，現在差不多都他奶奶的成了劉家婆娘的女婿了”
巡邏，收屍，抬屍。
這是白羽手下禁軍每一天都在經歷的過程。
說來，也不知這燕都里的怪異究竟有多少，今天殺機頭，明天殺十幾頭，幾年的時間下來，數量居然還沒見少。
近乎每一天，李梁的案板上都能見到下面呈上來的食人案件，雖然大多都是一些販夫走卒，但究其數量，這麼長時間積累下來，也足以令人感覺頭皮發麻。
還好這裡是燕都，常駐人口和流動人口的基數足夠龐大，一時之間還看不出什麼來，若是換成其他小郡城的話，怕是整郡的人，都被這些畜生給吃光了！
這會兒，書房中。
李梁剛放下手中的一份彈劾奏摺，有些疲勞的靠在椅子上。
在其身後，一名宦官輕輕的把手搭在李梁太陽穴的位置，輕輕的替這位秦王揉捏，緩解一下壓力。
感覺到李梁渾身的肌肉鬆弛下來，這名宦官輕聲提醒了一聲：
“大王，時候不早了，該就寢了。”
“嘿！不把這些處理完，孤王哪能睡得着？”
一隻手按在桌面的奏摺上，李梁的面色有些發紅，想來是被氣的。
“荊州、益州、膠州、揚州，四洲州牧，近乎半個帝國的版圖一起上書，彈劾白王孫貪贓枉法、濫用軍權！
這群就差明着造反的傢伙，居然還想讓孤王去治白老將軍的罪？還在哪兒跟孤王說，若是有白老將軍在的話，今年的四洲的稅收怕是不能按時交上？
他們什麼意思？
他們這是在威脅孤王啊！
一群犯上作亂的東西！！！”
猛然間把桌上的瓷盤一掀，李梁面上滿是憤怒！
嚇得其身後宦官連忙跪地，口稱萬死。
過了一會兒。
李梁見狀，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罷了，不是你的錯，起來吧。”
“喏。”
“嘿，你說，這些人是怎麼想的？都特么的造反了，居然還拿稅收來擠兌孤王？
是孤王差他們那點稅銀，還是我大秦差他們那點銀子？”
“這”
“哈哈，滿朝上下都說孤王窮兵黷武，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每年戰爭、每年操練新軍，誰又見我大秦的子民吃不上飯、見我大秦的軍隊發不出軍餉了？”
“這個”
聽李梁這般說，這名宦官的面色有些尷尬。
他該說什麼呢？
這東西從根本上來講，就和你這個秦王沒什麼關係好吧？
富裕的底子是人家宋朝留下來的。
抄家、籌款、積累錢糧、增減人口、以功帶酬等等維持社會平穩輪轉的主意是人家趙祭酒出的。
一口氣攢下足夠你可勁兒揮霍幾十年的底子，你現在敗起家來，有什麼可驕傲的？
可這話，宦官不能衝著李梁說。
見李梁還在興頭兒上，宦官只能目不斜視，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處那完美的弧度。
又過了一會兒，李梁還在大笑，旁邊走廊處倒是有個小太監衝著宦官使了個眼色。
宦官見狀，眉頭皺了下，微微低聲在李梁身後開口道：“王上，白羽將軍求見，現在正在殿外候着呢”
“白羽？這小子大晚上的不在城裡巡邏，跑來我這兒幹什麼？”
猛然止住笑聲，李梁看了一眼面前一地的奏摺，忍不住皺眉道：“收拾一下，然後宣他進來。”
“喏。”
五分鐘後。
當白羽急沖沖的走進來時，秦王宮中，李梁正一身儒雅風度的批改着面上案板上的奏摺，完全看不出剛剛發生的那些糟亂痕迹。
“臣中郎將白羽，見過王上。”
“來了啊。”
收了下手中的奏摺，李梁從桌上抽出目光，抬起頭看了白羽一眼：“這麼晚了，還進宮來，是有什麼急事么？”
下方。
白羽面上的顏色變了幾遍。
“不知陛下可否發現，我大秦的版圖上，似乎出現了一座山的盲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