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邊的明亮的地方進入暗房，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能適應這個差別。
倒是麥子善貌似挺習以為常的，自顧自的走到了檯子的前邊，旁邊的膠片都已經準備好了。
只見麥子善帶上了靜電手套直接就把膠片拿了起來，然後伸手一拉，在紫外線燈下過了一下直接交給旁邊的小弟。
“1-15.19-21.22-29……”
湯維看的一臉懵比，她好奇的拉了拉林木的衣服，低聲問道，“這幹嘛呢？”
林木也搖了搖頭，心裡雖然有個大致的猜測，但是不敢確定。
其實估計湯維自己也有判斷，只是不敢相信。
這是剪輯里的一個最高境界，所謂盲剪，只是過一次手裡的膠片就能夠精準的判斷出自己需要的鏡頭，可以精確到秒，有極個別的高手中的高手甚至可以精確到幀。
麥子善這種剪法還有口令可能是他和學徒們的一種習慣。
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老麥，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
麥子善不停的報數，然後過膠片，直接交給身邊的小弟。
他身旁的這個年輕人貌似只負責拿剪刀，剪完之後直接就轉給了旁邊的，剪刀之後是一個複核，掃一遍，確認無為，這才給下一個，拼接，過後再下一個……
這麼一個小小的剪輯室里臨時就成了一個流水線，當然，所有的指令都來自麥子善，他就像是一個機器的中樞和核心，發布命令，小弟們一個個的照着執行。
從開始剪輯到現在，已經有了足足十五分鐘了，麥子善一直都沒停下來。
林木和湯維注意到十五分鐘里膠片就被過下去了三分之一，不但如此，因為剪輯不合格被退回來的膠片只有三個，不過馬上也重新剪輯加入了進去。
果然是自古高手出民間啊！
這麥子善也不虧是金像和金馬的雙料最佳剪輯，名不虛傳。
這時候，林木忽然想起了來之前周公子講的那個話，也可能很快就結束了。
她怎麼會知道來的是麥子善呢？奇怪了！
林木正想着呢，麥子善忽然停了下來，他喘了口氣，然後伸手揉了揉腦袋，呼了口氣，走了過來。
“二位見笑了，老了，頂不住了，要休息一下。”
林木和湯維都沒說話，直接給他比划了一個大拇指。
老麥搖搖頭，曬然一笑，拉開帘子出來了，林木和湯維也跟了上來。
出來之後，林木開口道，“您這個剪輯技術真的是讓我和湯維開了眼界了。”
“第一次見這種剪輯方法！”
湯維也跟着道，：“以前的時候只是以為是老師跟我們吹噓來着，沒想到盲剪真的存在。”
麥子善搖搖頭，“也不算盲剪了，我也看了的。”
“充其量只能算是速剪，這也算是我的習慣了。”
“其實大部分的香江老成一點的剪輯師應該都可以做的到，我只是稍微的熟練了一點。”
林木一臉恍然，湯維卻是暗暗乍舌，這算怎麼回事！
就像是站起來給你喊666，666你收了卻告訴我這是基本操作。
麥子善看到湯維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笑着道，“是真的，以後你們和香江這邊合作的多了就知道了。”
“以前的時候拍一部電影才多少時間，不止是我們做剪輯的，還有拍戲的，亦或者配音配樂那些都非常的趕。”
“就阿峰來說吧，他最快的一部戲，7天，從立項到上映，那個時候誰還給你思考的時間，看了劇本，拿起剪刀就是干！”
“你這部戲我早就看過劇本了，有一個大致的了解，所以剪輯起來就沒那麼麻煩。”
麥子善長的跟個老好人一樣，實際上他也算是一個老好人，不安的話也不會和他們兩個聊了這麼多。
稍微的休息了一會，麥子善又回去繼續忙活去了。
不過這一次，林木和湯維沒再繼續跟進去了，而是在外邊等着。
他們兩個都怕自己看這種爐火純青的剪輯師多了，等到以後自己找剪輯師的時候看誰都覺得是個菜比。
兩人當然也沒這麼干坐着，隨意的聊天，聊了聊關於劇本，還有周公子，以及接下來要做什麼的計劃等等。
又等了個把小時之後，麥子善終於又出來了。
他看到兩人正一臉無聊的四下張望，笑着道，“粗剪版OK。”
雖然之前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但是這個速度也太令人髮指了。
老麥興許是謙虛，也興許是真的，他笑着道，“之前就處理過一些膠片了，沒你們想的那麼玄乎。”
粗剪版本OK，那代表着林木和湯維也有事做了。
三人回到暗房，這邊已經準備好了。
粗剪版的極速特工已經OK了，用倍速播放了一遍，林木沒什麼問題，湯維提出了幾個小疑問，然後記錄了幾個修改意見。
馬上開始了二次剪輯，就是精剪。
麥子善看了看兩人，“接下來的事情我就搞得定了，你們無聊的話就回去吧！”
“反正其中幾個我覺得有疑問的難點都搞清楚了。”
林木忍不住比划了一下雙手，“這就完事了？”
“對！”麥子善點點頭。
“OK，好吧，那我們先回去了。”林木點點頭，告辭，這人簡直是個變態。
……
出來之後，湯維一直都在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一直到兩人離開銀河，出門上車準備回家，她還是沒吭聲。
一直等到兩人到了家門口下車，爬樓梯爬了一半，湯維一拍自己的腦袋。
“我決定了。”
“嗯？”林木一愣，幾個意思這是！
湯維用力的握了握自己的雙拳，“這個剪輯師給了我太多的震撼了，我決定了，我要在導演這個領域了好好的發展，爭取有一天也可以做到……”
“額……”
說到這裡，她卡殼了，她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怎麼形容那個老麥呢？”
林木想了想，“神乎其技？爐火純青？”
“對，神乎其技！”湯維在林木的話里選擇了兩個詞語。
“有一天，我也爭取可以做到這種神乎其技的操作！”
很好，湯獨秀，我期待你的表演！
兩人到了家門口，敲開門，燕子一看到倆人就是一臉愕然。
“不是……不是去銀河了么？”
湯維此時有些無奈的揮揮手，“忙完了，走走走，出去玩出去玩！”
林木則是直接進來了，到在客廳這邊看書的周公子身邊坐下。
他想了想，直接問了出來，“你知道杜啟峰請的是麥子善？”
周公子合上了手裡的書本，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我們很快就能結束呢？”林木就不解了。
周公子把手裡的書本放到桌子上微微一笑，“因為這裡是香江啊！”
“香江的電影，所謂香江製造，它就是這麼個路數。”
香江製造……
林木咀嚼了一下這四個字，若有所思，果然是活到老學到老啊！